第372章 接敵(二)(第2/2頁)

因為這場戰鬥,這讓他們想起了每年進入草原,屠戮和打擊那些遷徙中遊牧部帳的戰鬥。

只是,那些前赴後繼騷擾不停的牧騎,各種既短且軟的弓馬射術,卻不是這些密集列陣的馬上銃,射程和威力可以比擬的。

相比之下,因為是追擊而輕裝序列的左旗營,就似被拖曳在馬後的風箏一般,各種牽著鼻子轉,而追之不及,進退維艱。

重新確定了目標和方向之後,左旗營的將士很快就依仗出色的素養,久經戰陣的經驗,重振起來,木然忍受著有限的傷亡,將那些騎兵甩在身後。

很快,一個廢棄村莊的輪廓,出現在他們行進的方向。交替行進中將士,頓時露出某種如釋重負和期盼的表情來。

“加把勁……”

周可焯也不免松了一口氣,對著鼓舞道,為了穩妥起見,他親率著親兵和弩手,居於最後列。

眼看只有幾十步距離,大夥兒不免加快了腳步,將原本緊密的隊形,慢慢拉扯的松散開來。

這時候,突然喇叭響起,幾乎緊貼在廢棄的村子邊上,驟然沖出一只人馬來,廢村裏也仿若活了過來,鑼鼓大作聲中射出咻咻的彈丸,頓時擊倒了那些,沖跑在最前列的北軍將士。

“有埋伏……”

居隊中的其余北軍將士,也忍不住慘烈而淒厲的叫喊起來,然後就被沖出來的騎兵,給攔腰狠狠撞進了有些松散的隊列之中。

……

緊隨而後沖陣而出的,來自大梁新軍右廂的騎部將趙良嗣,他方才從之前,令人有些目瞪口呆的觀戰中回味過來,原來騎兵戰還可有這種全新的打法。

這算是騎射戰術的變種麽,但他又覺得並非那麽回事,只是外表徒具相似而已,而具體戰法和理念都顯然相去甚遠。

趙良嗣祖上出身涿郡,乃是隆化年間南投的騎軍大將,因此其後人也蒙蔭,成為南朝軍中獨特的世兵階層的一部分,可以說從小就是騎兵馬戰的家門淵源,只是到了他這裏,雖然沿襲世業做了騎兵官,但是時運就未免有些不濟。

先是賞識他的老上官和蔭庇關照的父輩古舊,被卷入清遠之變而失勢下獄,然後在禦前觀覽的例行演武中,他因為一時內心掙紮的失手,未能遵守事前約定,敗下陣來好給別人鋪路,反倒把某家衙內給打翻馬下,不但羞辱結怨了一個軍中高門,還得罪了一批為此投下了重注的軍中上司和同僚。

然後,他在軍中徹底斷了前程和指望,這次北伐因為缺少騎兵官,才把他起復起來充效軍前,本想是乘機有所作為而拜托過往的牽連,但他似乎低估了對方的影響和決心,而軍中願意為之張目而結好對方的,也是頗有人在。

也因為這個緣故,大多數同袍,還是對他疏而遠之,屬於不怎麽受待見的少數派。而最殘酷的懲罰,不是將他一直閑投散置,而是讓他去拼命奮鬥之後,有一次次的與功名擦身而過的挫敗和失落感。

因而,雖然他也努力想立功,但是在一群同樣競功心切的同僚中,機會和條件都屬於墊底的位置,只能在副職上輪轉著,繼續為人作嫁衣下去。

這次被劃歸在“北面防禦都指揮”的節制下行事,實在是因為新軍右廂的統將,卻不過名分上官要求的權益手段。

乃將軍中的刺頭兒和新補員額,挑挑揀揀湊了兩團,共計四百五十騎出來,以趙良嗣為領兵的騎部將,發派過來聽效於帳下,也有乘機讓他另尋前程,不要在繼續困擾大家的意思和暗喻。

當然,這麽做的主要是原因是,這位新出爐沒多久“北面防禦都指揮”,剛好有戰後乘機吞並友軍的前科和惡名,因此這點人就算舍了出去,對於新軍右廂部來說,也不算是太過肉痛的損失。

更何況,這是一只以火器為主的戰隊,他作為一小只騎兵官,又能有什麽像樣前程,那些人私底下估計也是這麽想,才把他打發了出來,就等著看他的笑話呢。

因此,他也很是憋了口氣,一心想要在人前人後,重新做出個前程和表現來。他雖然有些耿直和堅持,但不意味著毫無頭腦和事故了。

事先他也曾聽說過,在這位新軍第七將的麾下,最初多是出自其藩內兵員,因此素來有著善於野戰而能打硬仗,卻又桀驁不馴,與友軍難以相處,且令帥司頗為頭疼而忌憚,之類的傳聞和風言。

這也意味著,那些一直制約和困擾他前程的外部因素,暫時還影響不到,這只特立獨行的新軍之中。

究竟是做探馬巡哨之流的雜屬叢編,還是成為戰陣之間,被主將倚重的決勝力量,就看他這一遭的表現了。

電光火石的思緒和回憶間,他已經怒吼著像是顆炮彈一般,撞進那些北兵的人叢中,將他們凝固的驚愕和錯亂,狠狠踩踏在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