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接敵(二)

威遠軍左旗將,兵馬都知周可焯,緊盯著遠處揚起的煙塵,不免有些期待和激動。

打過河來這些日子,他們這些河北軍序,可謂是大小連戰皆勝,破敵無算,無論是高城堅壘,還是橋津險要,都在小張使君的運籌帷幄中,一鼓而下或是困死一隅。

但是忽然一夜之間噩耗傳來。

輪替斷後阻敵的平海三軍,居然莫名其妙的敗亡在一只南軍手中,許多人都是難以置信的駭然心情,或是信誓旦旦的寧願當這是訛傳而已。

然後,他們不得不在強令約束之下,放棄垂手可得的勝果,暫時避走向西,改與濮州的友軍匯合,再做計議。

說實話,全軍上下包括周可焯在內,心中亦饒是有些不服氣,或是不信邪,總倒是應該還有別有緣故的。

這一次,本陣奉命攻取鄆州連下數城,總算是給那些敗亡的同袍,好生出了一口氣,也不免生出,所謂“滿萬不可敵”的新軍左廂,不過如此的心思。

只要不給他們拉開距離,不計傷亡的搶近身去,那些火銃之類的玩藝,就沒有多少騰挪的余地了。

不過他也必須承認,破敵容易殲敵卻有些困難。

面前這支南軍很是有些堅韌和油滑不溜手,打不過之後四散奔逃起來,卻是甚有章法和耐心,讓這些長途跋涉過來的將士,也不免有些追之莫及。

以至於兩度敗之,卻都未能畢殲之功。好在這裏,總算是重新咬上了他們的蹤跡,不過也遇到了新情況。

但是……待到對方露出身形,周可焯卻頓時驚訝了一下,然後他和他的部下忍不住哄笑起來,來的是騎兵,居然是南朝的騎兵。

雖然自古以來騎兵號稱陣中之寶,決勝之錘,但也要看用的人是誰才對。

而作為自古以來以騎兵勝長的,並且在安東、平盧的沿邊,親自對抗和教訓過那些,自小生長在馬背上的室韋、靺鞨北國將士,他們實在有無數種理由,嘲笑和小覬這些短腿南蠻子的所謂騎兵。

因為南方實在沒有什麽出色的戰馬,也缺乏騎兵馳騁縱橫的原野環境,來鍛煉和培養各種馬戰技藝和經驗。

更何況,作為身經百戰的老辣眼光,他輕易看出來,這些南軍騎兵的騎術和動作,還有些生疏和僵硬,就好像才掌握騎馬,沒有多久一般。

不由心中有些警惕,又有些放下心來,這也是不善馬鬥的南軍,最慣常的戰法之一,騎馬代步再下馬列戰。

突然在距離還有段的位置,紛紛停了下來,他心中暗道,果然是準備來了麽,不由高喊到。

“長鋌趨前,具陣……”

這些早已停下變成應敵和反突擊陣形的將士,迅速在前列,伸出成片的槍尖來。

但是這些南軍騎兵,卻沒有如期的下馬步戰,對面向著兩翼展開,拉出一個長長的橫隊,周可焯心中突然升起些許不安來。

“小心防護……箭矢……”

他如此吩咐道,心中卻在猜想,對方難帶想玩騎射。

“步弩手預備……”

然後就見隨著他們胯下的坐騎有些微微的騷動和不安,對面一條細長的煙龍蔓延開來,然後才聽到空中的咻然聲。

這些連馬都騎不好的南兵,迎面就給了他們一場徹頭徹尾的教訓,之間站在前排的長兵將士,身上綻開了一團團血花,紛紛在慘叫和悶哼聲中,頹然倒地。

“步弩手,迅速上前回擊……”

周可焯,趕忙下令道。顯然對方配備了騎在馬背上用的火器,但是還是有些疑惑不解。

以往兩朝交兵時,並非沒有在馬背上使用過火器的嘗試,但是馬匹這種東西,就算是受過訓練,但還是太容易受到火光和震響的驚嚇。

大多數情形下,只能下馬用人勒住之後。在步戰中有限的使用火器,才不至於相互跑竄沖亂隊形。

面對當面急匆匆射出的箭矢,這些南軍卻是返身撥馬就走,毫不留戀的迅速跑出了步弩的最大射程,講那些稀稀拉拉的箭矢,拋在身後。

“該死……”

如此周而復返數陣之後,周可焯也只能看著死傷狼藉,有些疲形於色的部下,恨恨地罵道。

雖然這種遊而不擊的戰術下,左旗營的總體傷亡不是太大,但是這種光挨打,卻使不上力的戰法,也太讓人憋屈,也是頗為影響士氣的,剩下的人中間,也不免出現了疲憊和動搖。

只見前方的南軍騎兵,再次聚集起來徐然靠攏過來。

“又來……”

周可焯瞪大了眼睛,卻終於果斷下了個決定。

“步弩手掩護,交替脫離戰場……”

他終於意識到,如此糾纏下去已經於事無益了,連最初的追擊目標也丟了。在這個地方交戰位面也太過不利了。

本部還是需要足夠的工事和建築的掩護,來對付這些狗皮膏藥一般的南軍戰法。順便把這個發現,報告給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