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勝負(第2/11頁)

綦毋懷文的洗手擺渡,不過是道中人的一個悲涼的縮影,響水集一役,亦只是齊國滅道的一個插曲,而建康宮變,也不過是齊國和道中之人爭鬥的余波。

劉桃枝終於發現殺錯,卻無法收手,斛律明月也一樣。劉桃枝悔過想改,還能留在斛律明月身邊,只為了斛律明月的一個承諾——事成後認錯,恢復北天師道的聲譽。

可最終的結局卻演變成如今的結果。

孫思邈回憶往昔,心中嘆息,搖搖頭道:“有個關鍵地方,我一直不解。”

“什麽地方?”楊堅目光閃動。

“雖說有因必有果,可當初刺殺高澄的道中高手究竟是不是北天師道的人,我一直不清楚。”孫思邈執著此問題絕非無因,在他看來,這本是滅道源頭的關鍵所在。

楊堅轉望鄭玄,緩緩道:“這點鄭道長最清楚不過。”

鄭玄強笑道:“隨國公說笑了,二十年前的事情,貧道也不太了然。”

楊堅看了鄭玄許久,喃喃道:“原來你也不算了然。”他口氣中有分極為古怪的味道,話題一轉,突然道,“寇謙之從天師處學藝,可說是天縱奇才,才能建立北天師道。但無可否認的一點是,他能建北天師道,卻絕非一人之力。”

“鄭夫人雖是女人,但女人中也有翹楚之輩。”說話間,楊堅向獨孤伽羅望去。

獨孤伽羅微微一笑,溫柔無限。

楊堅亦笑,回到話題:“遠的不說,只說道中魏華存魏夫人,嶺南冼夫人,所作所為,均是讓人欽佩。鄭夫人雖聲明不顯,可若論能力,不見得差過這兩位夫人。”

孫思邈緩緩點頭,贊同楊堅的觀點,卻想著楊堅突然提及鄭夫人的用意。

聽楊堅又道:“寇謙之的基業中有著鄭夫人極大的功勞,按理說,他應該感謝鄭夫人,可寇謙之卻有點對不住鄭夫人,又和別的女人生下一子。”

說到這裏,他又看向獨孤伽羅一眼,目光中似藏著什麽。

他說這些話,當然有另外的目的,但也在向身邊的女人許諾——寇謙之的錯誤他既然知道,就不會再犯。

獨孤伽羅又笑,接道:“鄭夫人一怒之下,遠走草原,帶走了這位鄭道長,不然這位鄭道長很可能就是北天師道的下一代傳人,北天師道由鄭道長統領,說不定會是另外一番氣象。”

鄭玄眼珠轉轉,微笑道:“夫人說笑了,貧道怎麽有這般本事?”

“你有這種本事的。”獨孤伽羅笑靨如花。

楊堅緩緩又道:“鄭夫人遠走草原,卻是心中憤憤。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會連命都給他,但一個女人若恨一個男人的話……”

“她只怕想要了那男人的命。”說話的是獨孤伽羅,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望著楊堅。

楊堅點頭道:“不錯。北天師道本是有鄭夫人極大的心血,但她離開寇謙之後,卻一心想要毀了它。”

孫思邈眼中閃過分恍然,喃喃道:“原來如此。”

他心中其實早有猜想,但經楊堅所言,才得到真正的證實。

“物必自腐,然後蟲生。”楊堅繼續道,“北天師道建立起來不容易,但毀滅並不困難,因為那時候北天師道已經矛盾重重。最大的問題就是北天師道發展極快,野心勃勃,竟想插手政事之中。”

王遠知聽到這裏時,臉現愧意。

楊堅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他一眼,又道:“高洋和高澄雖是親兄弟,但一直也在覬覦皇位。鄭夫人看準這點,這才聯系高洋,派她在草原培養的道中高手行刺高澄。”

眾人恍然,卻忍不住地心悸。

說到底,行刺高澄一事仍和北天師道有關,可起因不過是緣由一個女人的忌恨。

鄭夫人這步棋走得極狠也極準,鄭夫人此舉,正合高洋的心意,高洋一心登基,同時也對北天師道忌憚,正好趁此借口一箭雙雕。

聯想到隨後二十年的滅道之戰,眾人心有戚戚,孫思邈眼中更是露出感慨之意,他那一刻想的是,這些事情,斛律明月究竟是否知道?

鄭玄一旁笑道:“隨國公果然與眾不同,竟把來龍去脈了解得清楚。”

他這麽一說,顯然是承認楊堅說的不錯。

轉望獨孤伽羅,鄭玄含笑道:“一個女人被男人拋棄,怎麽做都不為過,夫人可贊同貧道的說法?”

獨孤伽羅亦點頭笑道:“鄭道長倒是很為女人說話。”

眾人見他們談笑風生,心中卻有些發冷。

張仲堅忍不住道:“但這對道中人是否公平?鄭夫人為了一己恩怨,害多少人受苦?”

鄭玄還是望著獨孤伽羅道:“一個女人復仇起來,哪裏會考慮許多?”在他眼中,只看重幾個人,張仲堅的想法,他井不想去聽。

獨孤伽羅微笑點頭,不待多說,楊堅已道:“道長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