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第3/4頁)

其他請願者也意識到阿蘭一定是個重要人物。他們也圍了過來,向他央告乞求。阿蘭推開了他們,走進了大廳。

格溫達靜下心來等。

一個小時過去了,拉爾夫顯然不打算在午飯前見她。她找到了一塊不那麽泥濘的地面,背靠著石墻坐下了,但她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大廳的門口。

第二個小時過去了,第三個小時也過去了。貴族的午餐經常會持續整整一下午。格溫達不明白他們怎麽能一連吃喝那麽長時間。難道他們不會撐著?

她這一天還一點兒東西沒吃呢,但她緊張得根本沒覺得餓。

四月的天氣陰沉沉的,天很早就開始黑下來。格溫達坐在冰涼的地上瑟瑟發抖,但她一直坐在那裏。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仆人們出來點亮了院子四周的火炬。一些房間的百葉窗後面也亮起了燈。夜幕降臨了,格溫達意識到離天亮只有十二個小時左右了。她想著這時正坐在城堡下面地牢裏某間牢房地上的薩姆,不知道他冷不冷。她強忍著眼淚。

事情還沒完,她對自己說,但她的勇氣在減弱。

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最近一支火炬的光。她擡起頭來,看到了阿蘭。她的心跳加劇了。

“跟我來吧。”他說。

她一躍而起,走向了大廳的門。

“不是那邊。”

她詫異地看著他。

“你說要單獨見他,不是嗎?”阿蘭說,“他不打算在和伯爵夫人共用的房間裏見你。這邊來吧。”

她跟著他穿過了馬廄附近的一扇小門。他領著她經過了幾間房子,又上了一段樓梯。他打開了一間狹小的臥室的門。她走了進去。阿蘭沒有跟她進去,而是在外面關上了門。

這是一間低矮的屋子,幾乎完全被一張床塞滿。拉爾夫只穿著內褲站在窗前。他的靴子和外衣都堆在地上。他的臉喝得通紅,但他的聲音既清晰又鎮定。“脫掉你的衣服。”他說,面帶的微笑表示他已有所預料。

格溫達說:“不。”

他似乎嚇了一跳。

“我不會脫掉我的衣服的。”她說。

“那你為什麽對阿蘭說想單獨見我?”

“以便讓你以為我想和你性交。”

“可如果不……你來這兒幹什麽?”

“求你去要國王赦免薩姆。”

“而你卻不肯獻身於我?”

“我為什麽要獻身於你?我已經那樣做過一回了,而你違背了諾言。你破壞了交易。我把身子給了你,你卻沒把我丈夫的土地給他。”她故意讓拉爾夫從她的聲音中聽出輕蔑來,“你還會那樣做的。你的信譽已經一錢不值了。你讓我想起了我父親。”

拉爾夫勃然作色。對一位伯爵說他不值得信任,是一種侮辱,而把他和一個在森林裏逮松鼠的無地雇農相比,更是嚴重冒犯。他憤憤地說道:“你以為這樣就能說服我嗎?”

“不。但你會去請求赦免的。”

“為什麽?”

“因為薩姆是你的兒子。”

拉爾夫緊盯了她一會兒。“哈,”他鄙夷地說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他是你的兒子。”她重復了一遍。

“你沒法證明。”

“是的,我沒法,”她說,“但你知道在薩姆出生前九個月,我和你在王橋的貝爾客棧睡過覺。不錯,我也和伍爾夫裏克睡過覺。可你們誰是他的父親呢?的確,他有些習性像伍爾夫裏克——那是二十二年中學來的。可你看看他的模樣。”

她從拉爾夫的表情看出他陷入了沉思,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了要害。

“最重要的是,想想他的性格吧,”她窮追猛打地說道,“你聽到了審判時的證詞。薩姆可不是像伍爾夫裏克那樣只想把喬諾打跑。他不是打倒他再把他扶起來,伍爾夫裏克會那樣做的。伍爾夫裏克身強力壯,也容易動怒,但他心腸軟。薩姆可不是。薩姆是用木鍁打喬諾的,那一下子能把任何人打昏;接著,還沒等喬諾倒下,薩姆就又打了他一下,雖然他已經無力還手了,可這下更狠;再接著,就在喬諾歪歪斜斜地馬上要倒在地上時,薩姆又打了一下。要不是老教堂村的農民們撲過去抓住了他,他還會用那把血淋淋的木鍁繼續打,直到把喬諾的腦袋拍個稀巴爛。他想殺人!”她意識到自己在哭,便用袖子抹了抹眼淚。

拉爾夫緊盯著她,一副震驚的樣子。

“他那殺人的天性從哪裏來,拉爾夫?”她說,“想想你自己的黑心腸吧。薩姆是你的兒子。求上帝寬恕我,他也是我兒子。”

格溫達走後,拉爾夫坐在小屋的床上,凝視著蠟燭的火苗。這可能嗎?在對格溫達合適的情況下,她當然會撒謊。沒必要相信她。但薩姆是拉爾夫的兒子,可能性和是伍爾夫裏克的兒子一樣大。他們都在那關鍵時刻和格溫達睡過覺。真相也許永遠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