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第2/5頁)

“我們得讓拉爾夫認為孩子是他的。”

“這樣你就不得不……”

“對。”

“我明白了。”

想到菲莉帕要去和拉爾夫睡覺,梅爾辛覺得堵心。倒不是有多少妒意,當然那也是一個因素。使他備感壓抑的是,她會有多麽可怕的感受。她從身體和情感上都對拉爾夫極端厭惡。梅爾辛對此很理解,雖說不是他的親身感受。他長這麽大,始終經受著拉爾夫的殘忍,而這個殘忍的人就是他的弟弟,而且無論拉爾夫做什麽,這個事實終是抹不掉的。無論如何,想到菲莉帕要迫不得已地強制自己和世界上她最痛恨的男人去發生性行為,都讓他難受。

“但願我能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他說。

“我也一樣啊。”

他緊盯著她。“你已經決定了?”

“是的。”

“我非常難過。”

“我也是。”

“可是會成功嗎?你能……誘惑他嗎?”

“我不知道,”她說,“可我總得試一下啊。”

大教堂是對稱的。石匠閣樓在西翼的東北塔樓上,俯瞰北門。與之相對的西南塔樓也有一個大小和形狀相仿的房間,俯瞰回廊。那裏用來貯存很少派用場的價值不大的物品。放在那兒的有用於神秘劇的全部服裝和象征性道具,以及不算沒用的各類東西:木制的燭台,生銹的鐵鏈,破裂的瓶罐,還有一本書,精制的羊皮紙年久腐爛,以致上面那麽認真寫的字都模糊難辨了。

梅爾辛到那裏去是為了用垂下長線上的尖頭鉛錘,測一下墻有多直;就在那裏的時候,他有了一樁發現。

墻上有些裂縫。有裂縫不一定是不結實的跡象:只有經驗老到的目光才能對此作出解釋。所有的建築物都在移動,裂縫可能只表明結構在如何調節著隨之而變。梅爾辛判斷,這間貯藏室墻壁上的大多數裂紋都是無害的。但有一道縫隙的尺寸讓他費解,看上去不正常。再看之後他就明白了:有人利用一道自然裂縫,把一塊小石頭弄松了。他把那塊石頭取了下來。他馬上看明白了,他發現了某個人的秘密藏窟。石頭後面是一個賊人藏贓的地方。他把裏邊的東西一件件取出。有一個鑲了一大塊綠寶石的女用胸針,一個銀扣,一條絲圍巾,還有一卷抄了贊美詩的羊皮紙。在最裏邊,他找到了一件東西,對那賊的身份提供了線索。那是洞裏唯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一塊磨光的木頭,表面上刻的字母是:“M: Phmn:AMAT。”

M是個首寫字母。Amat是拉丁文的“愛”。而Phmn肯定是菲利蒙了。

一個名字以M打頭的人,男孩也罷,女孩也罷,曾經愛過菲利蒙,並且給了他這件東西;他就把它和他偷來的東西一起藏在了這裏。

菲利蒙自幼就被謠傳是個三只手。在他身旁,總有丟失東西的事發生。看來這是他的藏贓之地。梅爾辛想象著,他大概是在夜裏,一路爬到這上邊,取出石頭,把他的贓物凝視一遍。這無疑是一種病癖。

從來沒有菲利蒙有情人的傳聞。如同他的師父戈德溫一樣,他是為數不多的性愛很弱的男人。但有人在某段時間裏愛戀上了他,他便珍藏了這一記憶。

梅爾辛把東西完全按照原來的位置一一放好——他對這類事情有極好的記憶力。他把那塊松動的石頭也嵌進原處。隨後,他思緒重重地離開了那房間,沿螺旋形樓梯返回了。

菲莉帕回了家,拉爾夫大出意外。

那是濕潤的夏季裏難得的一個晴天,他本來要架鷹出獵的,但卻沒去成,這讓他很氣惱。夏收就要開始了,伯爵領地中總共二三十個管家、總管和鄉長的大多數人都緊急求見他。他們都有同樣的問題:地裏的莊稼已經成熟,但缺乏足夠的男女勞力去收割。

他是無能為力的。他已經抓緊一切機會處置那些違令外出謀求更高工錢的雇工——但能夠抓到的少數人在從他們的收入中交掉罰款之後就又跑了。因此,他的總管們不得不勉為其難。但是,他們都想向他訴苦,而他也一籌莫展,只好聽著,同意他們的權宜之計。

大廳裏擠滿了人:總管、騎士和士兵,兩三個教士和十幾個閑散的仆人。大家都不出聲時,拉爾夫猛然聽到外面車聲轔轔,而叫停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警告。他擡頭一看,只見菲莉帕站在門口。

她開口先吩咐仆人。“瑪莎!這桌子吃完飯還臟著呢。弄點熱水來,好好擦洗一下,現在就去。迪基——我剛剛看到伯爵最心愛的馬匹滿身像是昨天的泥土,你卻在這裏削木棍。回到馬廄你的崗位上去,把那匹馬刷洗幹凈。你,小子,把那只小狗弄出去,它正在地上撒尿呢。只有一條狗可以待在廳裏,就是伯爵的猛犬,這你是知道的。”仆人們立即行動起來,連那些她沒有指名道姓的都找到活兒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