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第3/8頁)

他們走著王橋的修士們走了幾百年的老路,也在半程的老爺堡小鎮的那家紅牛客棧停下來過夜。他們晚飯吃了烤牛排,喝了烈啤酒。

到了這時候,凱瑞絲渴望他了。以往的十年仿佛從記憶中消失了,她巴望著把他摟進懷裏,像過去那樣銷魂。但不可能。紅牛客棧有兩間臥室,分別為男女作集體客房——顯而易見,這正是修士們選擇此地過夜的理由。凱瑞絲和梅爾辛在樓梯拐角處分了手。凱瑞絲睡不著,聽著一位騎士妻子的鼾聲和一個賣調料的小販的喘息;她觸摸著自己,恨不得在她腿襠間的是梅爾辛的那只手。

她睜開眼時,身體困頓,情緒消沉,早餐的粥也是機械地咽下去的。但梅爾辛有她在身邊卻興高采烈,她很快便振作起來了。到他們離開老爺堡時,他們就和頭一天一樣興致勃勃地有說有笑了。

第二天的旅程要穿過密林,他倆一上午都沒見別的路人的身影。他們的談話都是關乎個人的情況。她聽到了更多的他在佛羅倫薩的事情:他怎麽認識西爾維婭的,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凱瑞絲本想問:跟她睡覺是什麽樣子?她和我有什麽不同嗎?怎麽不同?但她控制住沒有問,覺得那樣有礙西爾維婭的隱私,哪怕西爾維婭已經不在人世。反正,她能從梅爾辛的語氣中猜到不少。她覺察到,他和西爾維婭在床上如魚得水,即使那種關系不如他和凱瑞絲這樣感情強烈。

不習慣的馬上騎行使她感到周身酸痛,因此下馬就餐讓她輕松不少。他們吃完午飯,便背靠著一棵粗樹幹坐在地上休息,在重新上路之前消化一下剛吃下的東西。

凱瑞絲在想著戈德溫,不知道她在林中聖約翰會發現什麽,這時她突然意識到,她和梅爾辛就要做愛了。她說不清她是怎麽知道的——他們甚至沒有觸碰——但她對此毫不懷疑。她轉臉去看他,明白他也同樣感受到了。他詭秘地朝她一笑,她在他的眼裏看到了十年的希望和悔恨,痛苦和淚水。

他拉起她的手,親吻著她的手掌,然後舔著她手腕柔軟的內側,並且閉上了眼睛。“我能感到你的脈搏。”他悄聲說。

“你從脈搏裏說不出什麽來,”她嬌喘著說,“你要徹底地檢查一下我。”

他吻著她的前額,她的眼皮和她的鼻子。“我希望你不要由於我看到你的赤裸的身體而發窘。”

“別犯愁——我不會在這種天氣裏脫光衣服的。”

他倆一起咯咯笑了。

他說:“也許你肯好心地提起你的袍服,以便我進一步檢查。”

她伸手下去,抓住她的裙擺。她穿著齊膝的高筒襪。她緩緩地向上提起裙袍,露出她的腳踝,她的小腿,她的膝蓋,然後是皮膚白皙的大腿。她覺得很好玩,但在心底深處,她擔心他會不會看出十年來她身體發生的變化。她變得瘦了,可臀部卻寬了。她的肌膚不如以前柔潤光潔了。她的乳房不那麽堅實高聳了。他會怎麽想呢?她按下憂心,做起這遊戲。“為了醫療的目的,這夠了嗎?”

“不大夠。”

“可是我怕我沒穿內褲——那種奢侈品被認為對我們修女是不宜的。”

“我們做醫生的有責任非常徹底,無論我們覺得有多乏味。”

“噢,親愛的,”她莞爾一笑說,“不知羞。那,好吧。”她看著他的臉,慢慢提起了裙子,直到腰際。

他凝視著她的軀體,她看得出他喘氣變粗了。“噢,天,”他說,“這病很重的。事實上……”他擡頭看著她的面孔,咽了一下唾沫,說:“我這玩笑開不下去了。”

她伸出雙臂摟住他,把他的身體拉向自己,使足了力氣抱緊他,牢牢地貼在一起,就像從水裏救他出來。“跟我做愛吧,梅爾辛,”她說,“現在,趕快。”

林中聖約翰修道院在午後的陽光中顯得十分靜謐——凱瑞絲覺得,這確定無疑是有些不對頭的跡象。這座小小的附屬修道院有食物自給自足的傳統,四周是雨水充沛的農田,需要人力耕耘。可是此時不見地裏有人。

他們走近之後,便看到了緊靠教堂的墓地中有一排新墳。“看來瘟疫可能已經到了這裏。”梅爾辛說。

凱瑞絲點了點頭。“所以戈德溫膽怯的出逃計劃失算了。”她不禁有一絲復仇的快感。

梅爾辛說:“我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也害了病。”

凱瑞絲發現自己希望他害了病,但愧於啟齒。

她和梅爾辛騎馬繞過那靜謐的修道院,來到顯然是馬廄的院落。門敞開著,馬匹都放了出來,在環繞著一個池塘的草地上吃草。但不見有人出來幫助客人卸鞍。

他們走過空蕩的馬廄,進入修道院內部。

這裏靜得出奇,凱瑞絲懷疑是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死光了。他們向廚房裏窺視,凱瑞絲注意到不像應有的那樣清潔,而面包房裏則是清鍋冷灶。他們的腳步聲在清冷的灰色連拱廊中回響。隨後,在接近教堂入口時,他們遇到了托馬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