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〇(第2/5頁)

“我感謝你的坦率,”伊麗莎白說,“也許我現在就該放棄。”

戈德溫看不出她是不是在說反話。

“你贏不了,”菲利蒙說,“可她能敗。”

“別玩這種猜謎遊戲了,真讓人煩,”伊麗莎白幹脆地說,“跟我明說,你們要達到什麽目的。”

戈德溫心想,我現在明白她為什麽沒人緣了。

菲利蒙假裝沒注意她的口吻。“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你的任務是擊退凱瑞絲,”他說,“你要把她的形象從可愛、勤奮、熱心的姐妹,變成一個妖魔。”

伊麗莎白的眼睛中閃過一道急切的亮光。“這可能嗎?”

“有我們的幫助就成。”

“接著說下去。”

“她還吩咐修女們在醫院戴亞麻布面罩嗎?”

“是的。”

“還要洗手?”

“是的。”

“在蓋倫或任何其他醫學權威著作中都沒有這種做法的基礎,當然在《聖經》裏就更沒有了。看來只是一種迷信。”

伊麗莎白聳了聳肩。“意大利醫生顯然相信瘟疫在空氣中傳播。你在看視或觸摸病人時,或者吸過他們的呼氣時,就會染病。我看不出怎麽——”

“意大利人是從哪兒得來的這主意呢?”

“大概只是憑觀察病人吧。”

“我聽梅爾辛講過,意大利醫生是僅次於阿拉伯人的最好的醫生。”

伊麗莎白點點頭。“我也聽說過。”

“如此看來,戴面罩這一套玩藝兒很可能來自穆斯林。”

“可能吧。”

“換句話說,這是異教徒的貨色。”

“我想是吧。”

菲利蒙向後一靠,像是證明了一個要點。

伊麗莎白還沒有弄明白。“所以我們說凱瑞絲把異教徒的迷信引進了女修道院,就可以勝過她了?”

“不完全是,”菲利蒙狡猾地一笑,說,“我們說她在使用巫術。”

她這才恍然大悟了。“當然!我幾乎忘了這一招了。”

“你還在審訊她時,作過證明呢!”

“那是好久以前了。”

“我倒認為,你從來沒有忘記,你的對手曾經遭到犯罪的指控。”菲利蒙說。

戈德溫回想起,菲利蒙自己是始終對此耿耿於懷的。了解他人的弱點,無恥地加以揭發,正是他的特長。戈德溫有時對菲利蒙太過怨毒都有負罪感。但他這種怨毒對戈德溫大有用場,因此戈德溫也就總是把這種內疚壓抑下去。還有誰能想出這種招數來毒害修女們的頭腦,加害她們鐘愛的凱瑞絲呢?

一名見習修士端來了蘋果和奶酪,菲利蒙又斟了酒。伊麗莎白說道:“好吧,這倒有道理。你想沒想好具體做法,我們如何辦成這件事呢?”

“重要的是先做好準備,”菲利蒙說,“在大多數人信以為真之前,千萬別正式進行這種指責。”

戈德溫佩服地想,菲利蒙在這方面真有一套。

伊麗莎白說:“你有什麽高見讓我們成功?”

“行動勝於言詞。你自己先拒絕戴面罩。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聳聳肩,平靜地說你聽說這是穆斯林的做法,而你寧願用基督徒的保護措施。鼓勵你的朋友們拒絕面罩,表示對你的支持。也別太經常洗手。當你注意到人們接受凱瑞絲的觀念時,就不贊成地皺皺眉頭——但是什麽也別說。”

戈德溫點頭贊同。菲利蒙的狡猾,有時到了天才的水平。

“我們連異端都不提嗎?”

“你想談多少就談多少,但不要直接涉及凱瑞絲。說說你聽到一個異教徒在另一個城市被處死了,或者說,就算在法蘭西吧,一個妖魔的崇拜者使整個女修道院墮落了。”

“我可不想說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伊麗莎白固執地說。

菲利蒙有時忘記了,並非所有的人都像他那樣厚顏無恥。戈德溫連忙發話說:“當然不啦——菲利蒙的意思只是如果你聽到過這樣的事情,你就重申一下,提醒修女們注意到眼前的危險。”

“好極了。”申初經的鐘聲響了,伊麗莎白站了起來。“我不能錯過這一祈禱。我不想讓人注意到我缺席並猜測我到了這裏。”

“太對了,”戈德溫說,“反正我們已經談妥了。”

她點點頭。“不戴面罩。”

戈德溫看出來她仍心懷疑慮。他說:“你不會以為面罩有效吧,嗯?”

“不,”她答道,“不,當然不啦。面罩怎麽會有用呢?”

“太對了。”

“謝謝你們的午餐。”她走了出去。

戈德溫覺得進展順利,但依舊放心不下。他憂慮地對菲利蒙說:“伊麗莎白靠她一己之力不見得能說服人們:凱瑞絲還是個女巫。”

“我同意。我們可能需要助她一臂之力。”

“也許要靠布道?”

“沒錯。”

“我要在大教堂的布道壇上講講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