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第3/5頁)

馬克心裏還裝著別的事。“你回來的時候剛好。一些年輕的商人對埃爾弗裏克當會長已經忍無可忍了。在很多時候他只是戈德溫的應聲蟲。我準備跟他對著幹一下。你是能有影響的人。今天晚上有一次教區公會的會議——來參加吧,我們馬上就接受你入會。”

“我沒有學徒期滿會有麻煩嗎?”

“你在這兒和國外建成了那麽多工程嘛,如今很難找你的岔子了。”

“好吧。”梅爾辛要是想開發這座小島,是需要成為公會一員的。人們總要找出理由來反對新的建築物,而且他本人需得到支持。但對於入會一事,他並不像馬克那樣信心十足。

馬克把他的酒桶送回家,梅爾辛則進屋去給洛拉開飯。日落時分,馬克來到貝爾客棧,梅爾辛與他在溫和的午後轉為涼爽的傍晚時,一起走上主街。

多年前,梅爾辛站在公會大廳向教區公會陳述他的橋梁設計時,在他眼裏,這裏像是一座精美的建築。但在他見識了意大利的大型公共建築之後,如今再看這座大廳,就顯得笨拙破敗了。他不知道像博納文圖拉·卡羅利和洛羅·菲奧倫蒂諾那樣的人該如何看待這座建築:粗糙的石砌底層有監獄和廚房,其主廳中有一排柱子一直延伸到中間,以支撐屋頂,十分礙眼。

馬克把他介紹給在他外出期間來到王橋或發跡起來的幾個人。不過,大多數面孔都是熟悉的,只是比先前老了些。梅爾辛向這兩天裏還沒遇到的幾個熟人致意。其中就有埃爾弗裏克,他炫耀地身穿一件夾銀絲的彩緞外衣。他沒有表示驚訝——顯然已經有人告訴他梅爾辛回來的消息了——但以毫不掩飾的敵意瞪著他。

出席的還有戈德溫副院長和他的助理菲利蒙。梅爾辛注意到,四十二歲的戈德溫長得更像他舅舅安東尼了:嘴角的線條下垂著,總是顯得怨氣十足。他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可能哄騙得了那些不了解他的人。菲利蒙也變了。他不再那麽低聲下氣。他散發著興旺商人的那股勁頭,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氣——不過梅爾辛覺得他依舊能夠看到,在這種外表之下,是對如今仍不得不搖尾乞憐的焦慮和自我憤恨。菲利蒙握著他的手,如同碰到了一條蛇。舊日的仇恨竟然如此長久不衰,實在讓人沮喪。

一位英俊的黑發青年看到梅爾辛時在身上畫著十字,原來他便是梅爾辛原先的徒弟吉米,現在人們都叫他傑列米阿建築匠師了。梅爾辛欣喜地看到,他幹得不錯,已經加入教區公會了。不過,他看上去還和以往一樣迷信。

馬克向跟他搭訕的每一個人都提起瓊公主的新聞。梅爾辛回答了有關瘟疫的一兩個令人焦慮的問題,但王橋的商人們更關心的是與卡斯蒂利亞聯盟的崩潰會拖長對法戰爭,那對生意顯然是不利的。

埃爾弗裏克坐到碩大的羊毛口袋天平前面的大椅子上,宣布開會。馬克當即提議接受梅爾辛為會員。

埃爾弗裏克果然表示反對。“他沒有學徒期滿,所以從來不是公會的一員。”

“你的意思是他不肯娶你的女兒。”一個人說道,眾人哄堂大笑。梅爾辛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來講話的人是比爾·瓦特金,那個蓋住宅的,圍著他謝了頂的那圈黑發,如今已變灰了。

“因為他算不上及格的工匠。”埃爾弗裏克頑固地堅持著。

“你怎麽能這麽說?”馬克反駁道,“他已建過住宅、教堂、宮殿——”

“還有我們的大橋,才過八年就裂了。”

“那是你造的,埃爾弗裏克。”

“我分毫不差地按照梅爾辛的圖紙造的。顯然,橋孔不夠牢固,承受不了路面及過往車輛的重壓,我裝的鐵撐也擋不住裂縫越來越大。因此,我建議加固中心券兩側的拱架,兩座橋都要這樣做,用第二道石料,加粗一倍。我原想今晚來談這個問題的,因此我已經準備好了預算開支。”

埃爾弗裏克就在動手策劃這場抨擊的時候,聽到了梅爾辛回到鎮上的消息。他一向與梅爾辛為敵,至今未變。然而,他未能弄懂那座橋的症結,這恰恰給了梅爾辛一個機會。

他低聲對傑列米阿說:“你肯幫我一個忙嗎?”

“你為我做了一切,當然沒說的。”

“馬上跑到修道院,要求緊急面見凱瑞絲姐妹,要她找出我為這座橋做的原始設計。那張圖紙應該在修道院的圖書館裏。立即把圖紙帶回這兒來。”

傑列米阿溜出了屋子。

埃爾弗裏克接著說:“我應該通報各位同仁,我已經和戈德溫副院長講了,他說修道院無力支付修橋費。我們得像當初集資建橋一樣來集資修橋,然後再從過橋費中回收。”

人們紛紛議論起來。隨後是每位公會成員應該出資多少的長時間的吵嚷。梅爾辛感到了房間裏對他的敵意在增長。這無疑是埃爾弗裏克故意掀起的。梅爾辛死盯著門洞,等待著傑列米阿重新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