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忠君”(第3/4頁)

畫面上,是一青衣少婦,素淡妝容,頭上只別了素簪。眉目之間,不見嫵媚,反而添了淒冷,叫人看了不生褻瀆之心。

“生而喪母,豆蔻之年喪父,未洞房而喪夫,你也是個可憐人……”九阿哥輕撫著這畫像,莫名添了幾絲憐惜。

看來,這個世上,不僅他孤單寂寥……

……

曹府,大門口。

看著伊都立的背影遠去,曹颙心裏輕松不起來。

朝廷缺銀錢,用納捐來充盈國庫,實是飲鴆止渴之舉。就拿這捐官的人來說,花費上千兩買一任實缺知縣,圖的是什麽?難道是每年那幾十兩銀子的俸祿?

千裏做官只為財,若是科舉正途的官,還曉得立牌坊,未必個頂個兒都貪。像馬俊那樣讀多了聖賢書的,心裏還有良心道義在。

這些捐官出身的,目的大剌剌毫不掩飾,就是為了銀子來的。

刮地皮,增加各種名目的雜捐,使得地方百姓破產,典家賣地,一來二去的,使得自耕農越來越少,土地都集中在官僚地主手中。

這些官僚地主,仗著有個功名,多是不用承擔賦稅。這樣一來,國庫收入,只會有減無增。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偏生一時半刻,也沒有其他法子,能替代納捐。

康熙盛世啊,這就是“盛世”!

曹颙這一刻,竟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穿早了,要是晚穿一百年,封建制度崩盤期,自己有沒有魄力,重塑一個中華……

正是愣神,就聽到有人道:“大爺,老爺使人來問客人走了沒有,若是送走了,請大爺過去說話。”

這一打岔,使得曹颙不禁失笑。

是不是每個男人身上都有“英雄情節”,自己還真當自己個是盤菜。別人是“飽暖思淫欲”,自己有點想入非非。

蘭院,上房。

曹寅已是用過晚飯,坐在炕邊,一邊吃茶,一邊考問兩個孫子功課。還是老樣子,天佑早慧,已是透著幾分不凡;恒生則是有些笨,加上年歲小一些,進學一年,進展也有限。

李氏在旁,見恒生因答不上祖父的考校,漲紅了臉,有些不忍,岔開話道:“老爺,颙兒怎麽還不回來?都這個時候了,要不要留客人吃飯?”說到這裏,轉頭對初瑜道:“要不媳婦使人去問一聲?”

曹寅看出妻子用意,礙於媳婦在跟前,也不好說什麽。

初瑜則是應了一聲,帶著丫鬟出去了。

曹寅見天佑、恒生他們兩個坐不住了,擺擺手,使人將他們送回葵院。

屋子裏就剩下老兩口,曹寅道:“夫人哎,慈母多敗兒,就算是孫子,也不能太過寵溺,要不然長大了就是廢物點心一個。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還好,沒有出息,也不過使得父母妻兒受累;咱們這樣的人家,上上下下多少口子。”

李氏訕訕道:“恒生瞧著功課吃力,怪可憐的。剛才老爺還沒說他什麽,眼淚珠子就要掉下來,叫人看著不落忍。左右不是長孫,也不用逼著這丁點兒大的孩子遭這個罪。”

曹寅聞言,不由皺眉,道:“夫人莫要忘了,恒生的命格不俗,誰知道這個孫兒大了會是什麽命數。要是因咱們溺愛之故,使得孩子成了庸才,那豈不是罪過。”

“老爺說的是,是我錯了。”李氏只是一時心軟,聽丈夫的話,也曉得是正理,無從反駁。

“不僅恒生,長生也是,夫人要謹記,寵溺不是疼孩子,是毀孩子。”曹寅想起幼子,忍不住加了一句。

李氏口中應了,卻是帶著幾分不服氣。

老爺怎麽就忘了,他自己個寵大孫子、小兒子的時候?不過是致仕這幾個月,他才收斂了過去的寵溺之態,開始在孫子們的教導上費心。

說話間,初瑜在二門迎了曹颙,夫妻兩個一道,來了蘭院。

曹寅心裏,甚是關切著康熙的回復,所以才迫不及待地使人請兒子過來。

聽說全部交代由內務府與九阿哥主理,他不禁松了口氣。同時,心裏有些愕然。為何自己會生出堤防之心,擔心皇上會算計曹家?

想到這裏,曹寅只覺得額頭直冒冷汗。就在幾個時辰前,他還教導兒子要守著“忠君”之道,原來他心裏,也開始將私心擺在前頭麽……

一夜無話,次日,曹颙就得了個消息。

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管順天府府尹事余正健因“居官雖清,全不能辦事”,罷了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管順天府府尹事,原由祭酒擢用,今仍以祭酒銜在修書處行走。

年前,曹寅“治家不嚴”,就是由余正健出面彈劾的,才引咎辭官。沒想到才數月功夫,這個“忠君愛國”的帝黨分子,就丟了差事。

在外人眼中,余正健就是曹家的敵人,有不少人在曹颙面前賣好,將其說得非常不堪。

曹颙沒有那個心情,去嫉恨這個康熙的忠犬。曹寅辭職之事,他們父子心知肚明,那是康熙不願曹家勢大,才使禦史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