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驚鳥(第3/3頁)

坐在座位上,抿了一口茶,杜雄得意地要唱起小曲來,對杜安的埋怨也少了幾分,心下思量著,一會兒打發人給他老子娘多送些撫恤銀。

這是,就聽“噔噔”的腳步聲,打外邊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人,見到杜雄,“撲通”一聲跪下,一邊哭著,一邊稟告道:“老爺……老爺……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沒了……”

杜雄聽得稀裏糊塗,皺著眉,說道:“嚎什麽?什麽莫了,可是沒來?本也沒請她,姑爺呢?”

那管事哭著搖頭,說道:“老爺……老爺啊……是大小姐沒了……屍身還在馬車上……姑爺將大小姐給休了……”

杜雄卻是聽明白了,“騰”地一聲打座位上站起,鐵青著臉往外走去。

院子裏,杜雄之妻陳氏已得了消息,帶著女兒、兒子出來,哭倒在馬車前。

車簾掀著,杜雄長女杜貞兒的屍身保持著死前的姿勢,已是僵硬許久。車廂裏,都是幹涸的暗紅色血漬。

兩個陪房家人跪在馬車前,哭著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杜貞兒之夫,便是沂州知州葉敷的小舅子趙文禾。兩人成親已三載,雖然至今未有一男半女,但也算是恩愛。

前兒中午,杜家的管事到達沂州知州衙門,將杜雄的親筆書信當面交給了趙文禾。趙文禾看了信,臉色便不好看,問了幾句詳情,便打發人帶那管事先下去休息。

昨兒一早,趙文禾便叫人準備了馬車,讓人將妻子的行李衣服都收拾了。杜貞兒曉得娘家來人,只當丈夫是要帶自己往娘家走幾日,樂呵呵地收拾妥當。

趙文禾這邊卻始終帶著陰郁,直到帶著人護送妻子的車駕出了沂州城,才隔著馬車簾對妻子說了一番話。無非是杜家行事不規矩,而今釀成大禍,怕是要殃及親族,求妻子念在恩愛三年的份上,放過他一馬,隨後將休書交給了隨行的婆子。

杜貞兒大驚失色,哪裏會想到有這番變故?她顧不上其他,哭著下了馬車,想要尋丈夫問個清楚,趙文禾已經催馬回城,只余下一個背影。

杜貞兒稀裏糊塗,想要返城,卻被趙文禾留下的人給攔下。鬧騰一番後,她也陸陸續續地明白些緣由,曉得丈夫是怕受到杜家牽連,便也不哭不鬧地上了馬車。知州府這邊的人不放心,受了趙文才先前的安排,一路護著杜貞兒往蒙陰來。

因雪天路滑,馬車本來就慢,行了五十余裏後,途徑南蒙鎮時,杜貞兒便言道身子不舒坦,要歇一宿。

今兒早起出發時,杜貞兒還一切如常。途中打尖時,丫鬟上前送水,喚了好幾聲,沒動靜,等掀開簾子,她已經沒氣了。也不曉得哪裏弄來把刀,抹了脖子。

杜雄望著女兒的屍身,眼睛幾乎要冒出血來,緊緊地攥著拳頭,對往沂州報信的那個管事問道:“那個混蛋到底怎麽說?難道這道台大人是天王老子不成,竟能逼得他休妻自保!”

那管事跪在地上,言道:“老爺,姑爺說……”說到這裏,不禁給自己個耳光:“狗屁姑爺!老爺說的對,是那個混蛋!那個混蛋說,這個道台是什麽額駙,皇帝老爺的孫女婿,天子近臣,別說是知州府,就是巡撫老爺也不敢得罪他!還說咱們杜家是活膩歪了,自己個兒找死,他可不願意跟著送命!還說……”說到這裏,瞧了瞧杜雄的眼色,道:“還說讓老爺識相些,別瘋狗似的,到處攀咬,休書既已奉上,趙杜兩家,再不相幹!”

杜雄只覺得口裏腥鹹,再也忍不住,生生地氣得吐了口血,晃晃悠悠,幾乎暈過去。他咬了牙,才硬挺了,看著妻子身邊的閨女兒子,心裏說不盡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