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天命昭昭

想要說服一個人,絕不能簡單地告訴這個東西有多好,而應該站在對方立場,抓住對方的心理,從而道出他心中的渴望。

陛下想受人關注嗎?

當然是想的,若是不想,也就沒有這麽多爛事了。

所以朱厚照眼中放光,鐘樓?他雖不知是什麽東西,可是葉春秋言語中的誇張,卻令他大感興趣。

葉春秋想造個大鐘,當然,若是將鐘造了出來之後,往這紫禁城一放,豈不等於是現成的活廣告?在這官本位的世界,什麽是档次?紫禁城裏的任何物件都是档次啊。

然後……葉春秋就可以安心造出鐘表了,這將會成為鎮國府的第二個產業,當然,葉春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掙銀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通過鐘表的制造來提高匠人們對於匠人文化的認知。

鐘表的出現,可謂是工業品的開端,尤其是齒輪和彈簧的巧妙結合運用,一旦讓匠人們見識到了鐘表的內部結構之後,相當於是對每一個匠人進行關乎於機械的啟蒙。

啟蒙很重要,因為鐘表需要的是一絲不苟,不容有半分的馬虎,一點點的疏漏都可能使整個鐘表出現致命的缺陷,唯有一絲不苟之人,才能立足。

而一旦鐘表能從中獲利,就自然而然地形成產業,會吸引許多匠人從事到這個時代高端的‘機械’行業中去,為了得到薪俸,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為樂養家糊口,會有一大批手藝精湛的匠人培育出來。

有了這個,將來許多機械,葉春秋推出時,就容易得多了。

當然……眼下這鐘樓,還只是構思,葉春秋擺弄了一下這個大笨鐘,心裏也只是搖頭,歐洲現在的鐘表技術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自己完全可以采用更好的結構,當然……現在不急,先從鐘樓做起。

眼看時候差不多了,朱厚照催促道:“葉愛卿,鐘樓的事,你早些籌措,朕這一次讓工部出銀子,時候不早,快去,該去給幾位師傅稟報了。”

葉春秋朝他笑了笑,告辭而出,匆匆的趕到了內閣。

見了葉春秋來,書吏去通報劉健,劉健等人移步到了茶房,葉春秋進去行禮,還未開口,謝遷便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道:“陛下怎麽說?”

葉春秋嘆口氣,顯露出無奈之色,道:“陛下也是雲裏霧裏,只是說要在祭祀那一日做一件大事!下官雖然旁敲側擊幾句,可陛下卻不答,只說等著就是,非要名留青史不可。”

“……”

這還是雲裏霧裏,臥槽……

謝遷的臉已垮了下來,都要名留青史,要做一件大事了,小皇帝這尿性,你還指望他能做出什麽好事來名留青史不成?

劉健的臉也垮了下來,幾乎不必去揣測了,這熊孩子若不是穿著金甲去祭祀祖宗,劉健覺得自己的名字都可以倒過來寫了。

這是做了什麽孽啊這是。

在座諸公,幾乎可以想象,在那一日之後,天下會是如何的沸騰,百官會是如何的壓抑,使節們會是如何的懵逼,這真是開歷史之先河,千古無人、後無來者了。

謝遷急得狠狠拍案,怒道:“哼,不成,我要入宮覲見,今日就是死在禦前,也絕不能任他胡鬧。”

李東陽卻是嘆口氣,露出了幾分無可奈何之色,道:“哎,謝公打算如何諫言呢,陛下根本不承認有此事。”

是啊,人家不承認,你總不能非逼人承認不可吧,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

李東陽這個時候,眼眸突然一閃,道:“葉修撰,老夫問你,陛下為何要做大事?”

葉春秋心裏感嘆,還是李公心思深哪,雖然陛下行事是乖張一些,畢竟他不是神經病不是?既然精神正常,又非要做大事,那肯定是有訴求的,李東陽顯然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葉春秋道:“只聽陛下說,他要去先帝是廟前,求告先帝,說是要讓上天敕他為鎮國公……”

“……”

這種思維……做皇帝的,居然要跑去先帝那,要去做鎮國公?這……不是胡鬧是什麽?

那樣莊肅的場合,百官就位,無數的禮官、侍衛和宦官就緒,使節們遠遠駐足,觀摩著這一場天朝上國的大禮,讓他們感受一下什麽叫做敬天法祖,結果……那逗比跑到了宗廟滔滔大哭,穿著一身金甲,哭著喊著要做鎮國公。

想到那樣一個場面,劉健幽幽地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有點吃不消了,幹瘦的身軀都在顫抖,這是走他的路,逼著別人無路可走的節奏啊。

劉健努力地使自己的心情平復起來,這些年,給新皇帝輔政,也算是見多識廣,什麽神神怪怪的事,他是見得多了,說句實在話,一般的小打小鬧,劉健都已經麻木了,你爬樹也好,上房揭瓦也罷,也都已經習以為常,可是你居然還玩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