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同文館之獄(第3/4頁)

團練使,和蘇軾被貶時一個級別了。

另外它負責著皇帝的健康,只要有個頭疼腦熱的,禦藥院的人就會24小時守候,這就造成了每一個最高領導人臥床不起時,禦藥院都和領袖零距離。

陳衍利用這個機會當了好幾個月的皇帝,每天大臣們的奏章送進宮裏,都由他接著,怎樣處理隨他心情。批好了之後,他會有選擇地念給高滔滔聽,高滔滔有指示他記錄,沒指示他蓋上禦璽,就成了宋朝的官方最高命令——聖旨。

在這個過程裏,有時他會看到些特別的奏章,是催促高滔滔還政的。這時他會把奏章狠狠地扔到地上,咒罵一句:“這個不忠不孝的人!”

種種行為,顯示他是高滔滔的死黨,無論如何都敵視宋哲宗,侵犯皇帝的合法權力。

張士良是他的幫兇,負責書錄諭旨、登記在案。

有人會問,這兩人這麽搞,會沒人察覺嗎,要在五六年後才由章惇揭露出來?答案是錯,早就有人盯著他們了,哲宗剛剛親政,就把他們發配到了大地的最南端,靠海的雷州城。

現在是章惇發現了他們的剩余價值,不利用一下實在太可惜了。

怎樣達到目的,是一個很講究的學問。陳、張兩個人,要他們配合,得用什麽辦法?章惇想了想,派人到南方先就地殺了陳衍。

這是個死硬派,對哲宗的仇、對高滔滔的愛都達到了頂點,沒法動搖他。殺了正好震懾張士良,讓他知道拒絕的下場。

張士良被萬裏押解進京,扔進了大牢裏。蔡京、章惇親自出面,擺出了一整套的刑訊工具,鼎、鑊、刀、鋸俱全,告訴他,老實交代當年的所有機密,說得好官復原職,還去禦藥院當官;不配合馬上體驗逼供設備,保你不死不活。

張士良嚇壞了,他全都招了,很多沒問世的第一手資料就此曝光,堪稱高滔滔執政秘史。

據張士良說,高滔滔的政治能力很白癡,絕大多數時刻裏非常遲鈍,大臣們匯報工作,別說立即反應過來、洞察秋毫,就連正常的探討理解都成問題。好在她有特長,不管對錯,特別地能堅持,為了達到目的,能和大臣們隔簾子吼半天,不贏不行,不死不休。

所以還是能鎮得住場子的。

但長此以往,不是辦法。高滔滔某天靈機一動,悄悄地給陳衍派了個任務。從此陳衍和大臣們親密來往,比如和首相呂大防互贈禮物,和兩制官蘇軾請客吃飯,在交往中他提前知道了三省長官們第二天的工作內容,於是晚上報告給高滔滔,並且給她出主意,明天怎樣和宰執們說話。

張士良還承認了陳衍的確濫用皇帝禦璽,哪怕在高滔滔彌留之際,都獨攬大權,架空宋哲宗。

蔡京很高興,章惇很高興,這不是冤枉吧,狼子野心罪大惡極!張士良,繼續老實交代,高滔滔臨死都不放權,寧可放縱死太監都壓制親孫子,她到底有什麽用心,是不是曾經密謀廢除哲宗皇帝?!

說著鼎、鑊、刀、鋸火花四射,大放光明,提醒張太監這些東西是很可怕的喲。

可惜失敗了,張士良仰天大哭,說:“太皇太後不可誣,天地神祇何可欺也?”寧可去死,也不承認高滔滔有謀廢宋哲宗的想法。

蔡京傻眼了,他再想表現,再想通過立功走上升官發財的光明大道,也不能真的狠打張士良。這是手邊唯一的人證了,打出了事死無對證,全盤計劃都會落空。

事到如今,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了。之前哪怕是弄虛作假,哪怕是屈打成招,都有個名義上的罪證。現在沒人指證高滔滔,沒控告怎麽定罪呢?

別人沒辦法,不等於章惇就絕望,他的心裏只有結果沒有過程,只有獲得沒有所謂正義或者邪惡。他想做,就一定要去做。

他堅信自己是對的,歷史必將用慘痛的事實來證明這一點。

章惇把蔡卞叫來,兩人私下裏商量了很久,寫了一篇文字。只能叫它是文字,因為它絕對不是奏章,它的語氣、用辭、命令格式等一切的一切,都是最標準的宋朝官方最高指令。

聖旨。

章惇不想在這事兒上再猶豫了,他決心一錘定音,哪怕宋哲宗本人還要遲疑都無效,他寫好了給高滔滔定罪的詔書,哲宗可以停頓大腦了,只要明天上朝頒布就成。

歷史的進程擺在了宋哲宗的手裏,看著這份詔書,他非常明白意味著什麽。如果真的頒布出去,破壞神宗朝政局、打壓新黨官員、開歷史倒車的舊黨立即會萬劫不復。只要宋朝還存在一天,哪怕後面出現了純度達到999999%的舊黨思維皇帝,都沒法給舊黨翻案。

除非他想背上不敬祖宗忤逆不孝的罪名,那樣皇帝也就當到頭了。

宋哲宗可以終結一切,他郁悶的早期生活,變得死氣沉沉、經脈錯亂的宋朝,都會因為這條命令而獲得釋放和新生,乃至於後世子孫,哪怕到了南宋,都不敢有反對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