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契丹,朕賭你的全部!(第4/8頁)

宋軍再次攻入遼境,這回心想事成,他們要敵人,結果就真的在路上遇到了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出戰了,宋軍中稍有頭腦的人,馬上都心裏一沉。出事了,至少有兩個——一,幽州城;二,山後九州,以及潘美和田重進。

很簡單,這兩點可以放在一起思考。耶律休哥敢出幽州,就至少說明他不再擔心山後,此前他必須挺在幽州城裏,前擋曹彬後拒潘美,可是現在他敢沖出來單挑曹彬,山後那邊的局勢就可想而知了。

遼國一定有人已經趕到了山後九州,戰場上的實力對比再不是一個月以前了!

事實上也正是這樣。遼國的反應極其迅速,戰爭在三月初五爆發,遠在草原深處的契丹王廷在初六日就接到了戰報。蕭太後命令馬上全族動員,斡魯朵軍制再次發揮功效,契丹的騎兵們幾乎就在扔下牧鞭抓起馬刀的一瞬間就完成了集結,然後各部精兵趕赴幽州,歸耶律休哥統一指揮。目標就是宋朝的東路軍。

之後蕭太後緊急招回正在征討北方女真族的遠征人馬,以及這支部隊的主帥。歷史證明,與宋決戰,這個人必不可少——耶律斜軫。他們直奔燕雲戰區的山後九州,潘美、田重進馬上就會見到這個老冤家。

同時,遼國再派林牙勤德率兵趕往平州(今河北盧龍)海岸,防備宋軍水師從海道出兵襲擊遼軍後方;等這一切都安排好之後,蕭太後做出了一個讓宋朝人瞠目結舌的事。這個寡婦帶著自己幼小的兒子,急速前行,追上了前方的增援部隊。面對挑戰,她選擇了最強硬的回應方式——禦駕親征,比她的丈夫耶律賢在世時還要勇敢!

這時應該正視一下這位非凡的異族女士了,她一生中唯一能讓人“詬病”的,就是她的情人——韓德讓。但是,如果她的丈夫還在,那麽她是在亂搞;如果此時她不止有一個面首,那麽她可以在道義上受到蔑視。但是她從始至終都只有韓德讓一個男人,那麽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什麽呢?

愛情。

不管這個名詞有多爛多老套,它都千真萬確地存在著。或許野史上的傳說是真的(兩人年青時曾有婚約,遼景宗用皇權把她奪到手),她與韓德讓之間,終生互相扶助,絕無猜疑背叛。縱觀整個人世間,尤其是活在權力之巔的人身上,這是極端罕見的。

尤其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要注意,文武全才的韓德讓在歷史上沒有留下很多具體的作為,那是因為蕭太後的每一個決定裏都有他的參謀,兩人是一體的。就像這時,他隱身在幕後,為他的女人把趙光義的戰略要點完全破譯,進而找到了宋軍的致命破綻。

最致命的破綻,就是最強的那一點——曹彬和他的東路軍。

趙光義所有的作戰意圖,都要在東路軍以強大的實力震懾住幽州城裏的耶律休哥來實現。由此,才能由山後反掠山前,讓遼軍一動不動地安樂死。但是,如果曹彬直接被打擊直至崩潰,又是什麽局面?

平心而論,這個問題趙光義一定也想過,但是在開戰之初,這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計。耶律休哥有那個心沒那個力,可是現在不同了,曹彬的部隊一退一進之間,契丹鐵騎已經增援到位。尤其是蕭太後,只有33歲,平生沒上過戰場,可是她不僅看到了宋軍的破綻,而且當機立斷,兇狠得讓人震驚。

趙光義的戰略是蠶食,一點點把燕雲十六州分步驟奪取;可蕭太後的辦法是攻其一點,不計其余——你傷我十指,我斷你一指,看咱們誰疼!

就這樣,東路軍近二十余萬人遇上了耶律休哥。相遇點非常講究,再往前一百多裏,就是涿州,宋朝東路軍曾經占據過的老巢。據戰報,城裏還沒有遼軍,怎樣,往前沖吧,耶律休哥擋路。想後退,小心,契丹人都是騎兵,你怎樣退都來不及。

於是就在這個不進還饞,要退更難的點上,宋軍開始承受考驗。他們與遼軍對壘,南北列營長達六七裏,耶律休哥的騎兵卻四下散開,飄忽不定。宋軍想打,抓不住,但是隊形稍有散亂,契丹人立即突進,打了就跑。就是這樣的尷尬,大平原上除非騎兵想和你決戰,不然你就得用兩條人腿,去追四條馬腿。

面臨困境,曹彬的應對是繼續前進。這樣做有兩個好處,第一,前面一百裏就是涿州城,進城後騎兵的功能就要打折扣;第二,進駐涿州,還可以繼續原來的戰略部署,把耶律休哥拖在山前,給山後的潘美、田重進制造勝利的機會。

戰略定好了,那麽實施。既要前進,還要時刻防備契丹騎兵的突襲,宋軍的辦法空前絕後。他們一邊前進,一邊挖戰壕,戰壕挖到了哪兒,他們才走到哪兒。強啊,這樣真的把耶律休哥的騎兵給難住了,他們總不能躍馬跳到坑裏去揮刀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