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晉早期的『北伐雙璧』(第3/5頁)

公元313年,祖逖從跟隨他來到鎮江的難民中,精選了100人,在鎮江誓師後,隨即宣布北伐。他的這種行為,在當時人看來簡直是癡人說夢,幾乎每個人都認定,他這是送死去了。

祖逖並不這麽想,他不但要去,而且要勝利,在出征之前,有一幕場景永遠留在了歷史上:在公元313年八月渡江北上,船只行到長江中流的時候,祖逖突然悲憤異常,拼命敲打著劃船的槳,仰天長嘯:我祖逖如果不能收復河山,就讓我葬身在這滔滔江水中吧。身邊的部將目睹此情此景,無不感奮。這一幕難忘的場景,就是後來無數英雄心向往之的“擊楫中流”。

事實證明,這一幕不是祖逖在做秀,而是他心中真真切切的理想。

祖逖渡江之後,在淮陰一帶駐軍。這時候的淮陰,是當時的“三不管”地區,北方各政權還沒有擴張到這裏,東晉也沒有建立統治,正好可以幫助祖逖整頓軍隊。祖逖采取“屯田”戰略,他帶來的士兵,在這裏設立工事,打造兵器。這時候的他,可以說是一窮二白,司馬睿給的那點錢糧很快用完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力更生。之後的3年裏,祖逖在當地站住了腳,不但有了大片良田,軍隊也擴展到2000多人。此時,北方的少數民族政權,經常來這裏騷擾,在無數次小規模的交戰裏,祖逖率領部下打敗了敵人,也一點一滴的,積累著徹底戰勝他們的信心。

淮陰以北的中國北方,這時期的形勢格外復雜。這時候中國北方的主要政權,包括匈奴人劉聰、劉卓盤踞的河東、關中地區,羯族人石勒占有的太行山以東的河北、山西、山東地區,不但有各種少數民族政權,還有北方漢族地主建立的“塢堡”。所謂塢堡,就是當時留在北方的地主豪強們,自己修築堡壘,編練軍隊,招募流民,用以自保,這些塢堡是那時候掙紮在北方的老百姓的避難所。塢堡要想生存,僅僅憑借軍事力量是不行的,有時候也需要遊走在各個政權之間,甚至向北方的少數民族政權納貢稱臣。當時的中國北方,塢堡的成分非常復雜,有向東晉王朝效忠的,也有投奔北方少數民族政權的,有的塢堡,甚至為虎作倀,甘當敵人騷擾的急先鋒。而且即使在國破山河在的情景下,這些塢堡也經常窩裏鬥,時常為了一點地盤發生戰爭。這時期的中國北方,可以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亂成了一鍋粥。

富有軍事經驗的祖逖,很快從這一片亂象中,找到了制勝之道,如果要完成收復北方國土的大業,塢堡,是必須爭取的對象。

祖逖開始動手了,他在對待塢堡的政策上,很注意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以懷柔為主,勸說那些塢堡的主人向東晉效忠,對賣身投靠敵人的,就堅決打擊。起初北方塢堡的主人們,大多對祖逖持懷疑態度,祖逖推心置腹,曾經不顧個人危險深入塢堡,策反原本效忠於羯族石勒政權的塢堡堡主們。他成功爭取了開封的塢堡堡主陳川,並且聯合陳川消滅了一直為虎作倀、幫助石勒欺壓各塢堡的安徽永城堡主張平。這件事對整個北方的塢堡來說,極具震撼,這些塢堡主人們也明白了祖逖的態度:願意抗敵的,我們就是戰友,賣身投靠的,就是我祖逖的死仇。從那以後,越來越多的塢堡堡主開始投奔祖逖。這種情況,雄踞北方的石勒當然不能坐視,他先派自己的大將石虎攻打祖逖。公元319年,雙方在豫州交手,當時的石虎有5萬多人,祖逖只有幾千人,力量懸殊之下,原本一直是祖逖盟友的陳川竟然臨陣倒戈,投降了石虎,寡不敵眾的祖逖,因此敗退壽春。這之後,石虎多次攻打壽春,都被祖逖擊退。無法回去交差的石虎,掉過頭來向剛剛當了叛徒的陳川進攻,把陳川的5000多人擄掠到北方去,冒充祖逖的俘虜來表功。不明真相的石勒,因此對石虎大加褒獎。石虎的這次糊弄,很快就得到了報應。第2年,祖逖發動反擊,打敗了石虎的部將桃豹,收復河南封丘、雍丘等地區。因為這場戰爭的勝利,祖逖繳獲了桃豹軍隊的大批戰馬,從此,他也擁有了一支精銳的騎兵。

祖逖的卷土重來,讓石勒叫苦連天,他只好再次派兵征討,但這時候的祖逖,已經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了。雍丘之戰裏,祖逖以少勝多,僅用1000多騎兵,就打敗了石勒的數萬精騎。他不靠硬拼,而是趁石勒全軍突擊的時候,突然派輕騎兵從他的背後發動了進攻。石勒這才發現,當自己忙於在北方擴張時,這個起先拿著東晉王朝空頭支票的祖逖,已經一步一個腳印擴張到自己眼皮底下來了。雍州之戰失敗後,祖逖和石勒又打成了相持,因為有了陳川的前車之鑒,當地的塢堡紛紛和祖逖合作,祖逖也利用他們來搜集有關石勒的情報,因此每一次戰鬥,他都能做到知己知彼。這個時期,他的騎兵部隊已經成熟,經常派兵進入石勒的轄區,騷擾他的部隊,雙方就這樣在河南展開了拉鋸戰。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和石勒是“敵國”,但對待石勒的部將,尤其是俘虜,祖逖采取了開明的政策。那時期,石勒轄區內的軍隊,經常發生集體投奔祖逖的事情,甚至有的俘虜被祖逖放回後,立刻帶著自己麾下的士兵來投奔。在千難萬難的條件下,收復中原的堅定信念讓祖逖像一塊紅紅的烙鐵,在那個年代,把他身邊所有的人都燒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