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秘魯的無奈

幸虧福克斯.桑切斯是個有幽默感的人,因為我在浪費他的時間。他是位於廷戈.瑪利亞的秘魯國家警察總局的三號領導人,自願申請照顧到訪的外國記者。通常情況下,這項活動會占用他一個或是兩個小時,但出於某種不為人所知的原因,在我到訪之前,利馬的一位將軍專門發了一份傳真通知了他。這一下就把事態搞得嚴肅了,因為假如你是秘魯國家警察局的一位上尉,接到了一位將軍從利馬發來的傳真,告訴你要照顧某個人,那你就不能光請他們喝杯茶,然後再祝他們好運那麽簡單。你就要非常有把握他們不會出事情。桑切斯於是對我另眼相待。

胡安諾科是丹尼爾.阿洛米阿斯.羅布雷斯的老家,正是他寫就了“雄鷹之歌”,這首歌在被保羅.西蒙在1970年翻唱以前,已經在這裏傳唱了整整半個世紀了。那天早晨,我從胡安諾科一路心驚膽戰的驅車來到廷戈.瑪利亞市。我強烈推薦人們體驗自駕車旅遊,當然前提條件是你上夠了人壽保險。開著破出租車在胡安諾科市裏鉆來鉆去,繞過城市市場,市場裏有賣鸚鵡的,八只小鸚鵡裝在一個鞋盒大小的籠子裏,雞被裝在網兜裏出售,又瘦又臟的餓狗渾身長滿了跳蚤,逛來逛去地找著陰涼地。只要一慢下來,就會有擦皮鞋的小孩象蚊子一樣圍著汽車轉來轉去,只要一停車,街頭小販就會上來和你搭訕,脖子上掛著賣東西的盤子,象是老電影園子裏的招待員。吆喝兜售棒糖,甜食,電纜,扇子,散裝香煙,和高喊“靚妹—靚妹—靚妹”。離開了小鎮,就一頭紮進了群山之中,路標上提醒司機在秘魯應該靠右行駛,但我對此視而不見,因為有很多突然出現的左邊的急轉彎,從路的逆行道上拐起來更容易一些,同時路的另一面也沒有車開過來。同時,也完全可以忽略50公裏/小時(30英裏/小時)的限速標志,因為除了順著懸崖掉下去,這輛車根本開不到50公裏/小時,而且速度表多年以前就壞了。這樣我就開著破車在山路上艱難跋涉,燒著低標號的汽油,散發出一種燒橡膠或者燒頭發的糊味,順著安第斯山脈慢慢的蠕動而上。

開到3000米(9800英尺)處,我來到卡比什隧道,然後就鉆進了安第斯山中,當從隧道另一端鉆出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雲霧深處,500米(1600英尺)之間氣溫驟降10度。然後開始走下坡路,刹車告饒一般地尖叫,拐彎時整個車都在顫抖。汽車依舊開在逆行道上,我祈禱著可別有車從對面開過來。心裏想著如果這輛車從某個懸崖邊上掉下去,需要多長時間速度能加到50公裏/小時。每隔幾分鐘,氣溫就會上升幾度。一些人家會在我路過時擡頭看看,他們正在用山上流下的瀑布裏的水洗衣服,刷牙,和給孩子洗澡。路邊的小村墻上有些胡亂的塗鴉:藤森總統,秘魯2000年—從此向前,這看起來顯得非常奇怪,因為前天藤森總統剛剛宣布辭職。宣布辭職而已,他拒絕說明辭職原因,也沒有說要離開日本回到秘魯家中來面對國內的批評。

最後,終於到達了廷戈.瑪利亞。然後就遇到了一位警察上尉,他和我握握手,自我介紹說名叫福克斯.桑切斯,然後我發現在我來之前已經有一位將軍發來了電傳,由於這張電傳,我到任何地方都會有人護送。接下來,有人介紹我認識幾名打手,他們全都身背突擊步槍,挎著手榴彈,有人告訴我這就是你的護衛人員。在這奇怪的一天中,情況發展的漸漸順利起來。福克斯問我“你現在想幹什麽?”我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於是說道,“我不知道,在這裏能幹什麽?”這時候他笑了起來,搖搖頭,他那些荷槍實彈的朋友們也都笑了起來,因為他是長官,其它人全都唯他馬首是瞻。我很高興福克斯.桑切斯很有幽默感。因為如果他沒有幽默感,他有可能把我當作來到上華拉加谷地——秘魯可卡因工業中心——的最大笨蛋,帶到後面,一槍打死算了。

我出現在這裏真的非常不合時宜。我到達的廷戈.瑪利亞那個月恰好趕上谷地當中的古柯種植者發動的秘魯十年以來最大規模的抗議遊行。我來的時候事態剛剛變得非常糟糕。警方的禁毒活動激怒了六千名古柯種植者,在他們看來,這一行動剝奪了他們唯一的收入來源,於是他們砸毀了所有電話亭,並且掀翻了幾輛汽車。警察們看到自己人手明顯不足,於是封閉了警局,堅守不出,這種做法是為了保證不會出現傷亡情況。但在白天,他們依然還是被打擊的目標。

我走近基地的時候注意到一輛越野車停在門口,有兩扇窗子被打碎了。福克斯解釋說,在小鎮上人們往往向他們扔磚頭——從這一點上就看出秘魯禁毒警察在華拉加谷地的受歡迎程度了。我所處的局面也許更糟,因為我是個外國人,長著金發,會馬上被視為禁藥取締機構的人。我突然間明白了,在這種局勢下,村民們向警察的車扔石頭,其原因僅僅因為這些車屬於警方,我也許沒有機會向他們解釋說,我不是美國人,我不是禁藥取締機構的人,我只是個作家而已。此前,厄運已經降臨到一些和我一樣的人身上了。我在洛杉磯遇到查爾斯.古騰森,他給我講了一個人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