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冰冷的和平 第二十四章 1948年,布拉格(第4/8頁)

內莉沒喝馬提尼。“我不能嫁給你。”她說。

“親愛的,別反應過度。我已經道過歉了。”

她搖搖頭說:“你怎麽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呢?”

“怎麽沒明白呢?”

“公園長凳上,和你坐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她很愛你。”

“是嗎?”要是在昨天,格雷格一定會馬上否定內莉的話,但在今天的對話之後,他不能這樣確定了。

“她當然愛你。她為何沒再婚?她這麽漂亮,只要想找,她一定能找個接受她兒子的男人。但她愛的是你,你這個木頭腦子!”

“我無法如此確定。”

“那孩子也愛你。”

“我是他喜歡的叔叔嘛!”

“你不是他的什麽叔叔,”內莉把自己的那杯酒推過桌子,“你把我的酒喝了吧。”

“親愛的,放松一點。”

“我要走了。”內莉站起身來。

格雷格不太習慣這種被女人拋棄的場面,他覺得這太讓人不自在了。他已經魅力全無了嗎?

“我想娶你。”格雷格說。哪怕在他自己聽來,都有點孤注一擲的感覺。

“格雷格,你不能娶我。”內莉把鉆石戒指從手指上摘下來,放在紅條紋桌布上,“你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

說完,她走出了餐館。

六月,兩個陣營的敵對到了一觸即發的程度。卡拉和家人正好在這場沖突的正中心。

馬歇爾計劃由杜魯門總統簽署,成為一項法令。援助的第一船物資已經到了歐洲的港口,克裏姆林宮對此非常生氣。

6月18日,星期五,西方各國同盟告訴德國人,他們將在晚上八點發表一份重要的聲明。卡拉一家在廚房裏圍坐在收音機前,把頻率調到法蘭克福電台,焦急地等待著聲明的發布。戰爭已經結束三年了,可他們還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德國走資本主義道路還是社會主義道路,聯合還是分裂,自由還是受奴役,未來是繁榮富強還是一片荒蕪。

沃納把兩歲半的瓦利抱在膝頭坐在卡拉身邊。他們已經在一年前悄然成婚。卡拉又當上護士了。她還是社會民主黨的市議員。弗裏達的丈夫海因裏希也是一個市議員。

蘇聯在東德取締了社會民主黨,但柏林被四個盟國所設立的軍事管制委員會所管轄,這個委員會反對取締社會民主黨,因此柏林的社會民主黨幸運地得到了保留。在柏林進行的民主選舉中,社會民主黨取得了完勝,共產黨取得的選票不到三分之一,保守的基督教民主黨落在社會民主黨身後。蘇聯被惹火了,竭盡所能阻撓民選的議會。卡拉很會心,但她並沒放棄從蘇聯獨立的希望。

沃納開始做些小生意。他在父親挨炸的工廠搜索了一番,在廢墟中找到了一些電子元件和收音機部件。德國人沒錢買新收音機,但所有人都想把舊收音機給修好。沃納找來了廠裏原來雇傭的一些工程師,讓他們修理舊的收音機。他既是經理又是銷售員,一家一家上門尋訪,招攬修理收音機的生意。

這天晚上同樣在廚房餐桌旁的茉黛,正在替美方做翻譯。她是最優秀的翻譯,經常受邀在軍事管制委員會的會議上進行翻譯工作。

卡拉的哥哥埃裏克穿著警察制服。讓家人失望地加入了共產黨以後,他在蘇聯統治者建立的東德警察局當上了警官。埃裏克說西方聯盟試圖把德國一分為二。“你們社會民主黨人是分離主義者。”他像以前模仿納粹宣傳一樣引用著社會主義教條說。

“西方聯盟沒有進行分裂,”卡拉反駁道,“他們打開了控制區之間的邊界。蘇聯為什麽做不到?如果蘇聯能打開控制區邊界的話,那德國就又能成為一個整體了。”埃裏克似乎根本沒聽見她這番話。

麗貝卡快十七歲了。卡拉和沃納辦了領養她的手續。她學習成績很好,在語言方面更是天賦異稟。

卡拉又懷孕了,不過她沒告訴沃納。她很激動。沃納收養了個女兒,有了個繼子,這次他終於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知道沃納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非常激動,決定一段時間以後再告訴他。

但她更希望知道,自己的三個孩子將在怎樣的一個國家生活下去。

一個叫羅伯特·洛克納的美國軍官開始了在電台裏的講話。他在德國長大,能說一口流利的德語。他說,從周一早上的七點開始,德國西部將通用一種新的貨幣,這種新貨幣叫德國馬克。

卡拉對此並不奇怪。原來通用的老馬克每天都在貶值。如果德國人有工作的話,他們都能拿到老馬克作為工資,但老馬克只能買配給的食物和公共汽車票,但所有人都想得到香煙和日用百貨。沃納給工程師發老馬克的工資,而他自己會為了五根香煙、三個雞蛋通宵或到很遠的地方去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