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節 第十八章 1944年,華盛頓(第4/16頁)

黛西從不在自己舉辦的聚會上喝酒。她有太多問題要想了。情侶們總是把自己反鎖在廁所隔間裏,有時他們會被尿憋不住的家夥從隔間裏拖出來。如果某個重要的將軍喝醉酒,黛西還要想法把他安全送回家。聚會上的冰塊經常不夠用——她老是無法向手下的英國辦事員解釋清楚,一場社交聚會究竟需要多少冰塊。

在和博伊·菲茨赫伯特分手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只能和萊克維茲家的人來往。勞埃德的媽媽艾瑟爾從不對她妄加評論。盡管艾瑟爾現在贏得了廣泛的尊敬,但她以前也犯過錯,更能理解黛西的苦衷。每周三晚上,黛西仍然會去阿爾德蓋特區艾瑟爾的家,和勞埃德的家人圍坐在收音機前喝可可。對黛西來說,這是每個星期裏最美好的夜晚。

她已經被社交界拋棄了兩次,一次在布法羅,一次在倫敦。她灰心地覺得,這也許就是她的錯。也許黛西確實和那些謹小慎微的貴族不同,無法遵守他們那些嚴苛的律例。想融入上流社會的念頭簡直是太傻了。

問題在於,她非常喜歡這些形形色色的聚會、野餐會、體育比賽以及其他人們盛裝打扮的各種聚會。

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不需要王族或貴族的頭銜了,她有了自己的社交團體,這比貴族的社交圈有趣得多。一些在她離開博伊之後不和她交往的人強烈暗示,很願意參加她在周六晚上舉辦的聚會。很多客人在吃過梅菲爾街禮儀繁瑣的晚餐後,都會來黛西這裏徹底放松一下。

今晚的聚會最為盛大,因為勞埃德放假回家了。

勞埃德公開地住在黛西的公寓裏。她不知道人們會怎麽想:她在貴族社交界的名聲已經被毀了,不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傷害了。其實,倉促的戰地愛情也不只是她和勞埃德這一對,許多人都有他們這樣的經歷。王侯貴族的幫傭們可能對這種事很刻板,但黛西的雇員都很崇拜她,因此她完全不用假裝和勞埃德分用兩間臥室。

黛西喜歡和勞埃德一起睡覺。勞埃德的技巧沒有博伊那麽純熟,但他用強烈的感情投入彌補了這一點——他也渴望著能做得更好。每天晚上,黛西和勞埃德都要在雙人床上展開一場探索之旅。

看著客人們喝酒吸煙,談笑打鬧,勞埃德笑著對黛西說:“開心嗎?”

“還好吧。”黛西回答。

“還好是什麽意思?”

黛西嘆了口氣。“勞埃德,我想有孩子。我不介意我們沒結婚。唉,算了,其實我挺介意的,但我還是想要個孩子。”

勞埃德的臉黑了下來。“你很清楚,我不想要個私生子,我當私生子已經當夠了。”

“是的,你向我解釋過了,但萬一你死了,我還想留有你的一部分。”

“我會盡全力活下來的。”

“我知道。”但如果勞埃德像她猜測的那樣在占領地做間諜的話,他很有可能像在英國的德國間諜那樣被處死。如果勞埃德死了,黛西就什麽都沒有了。“我知道,上百萬婦女都面臨這個局面,但我無法面對沒有你的生活,我想我會死的。”

“如果能讓博伊和你離婚,我們就能有孩子了。”

“算了,聚會的時候不適合討論這個。”黛西把目光投向客廳另一邊,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真想不到,伍迪·杜瓦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伍迪穿著少尉的制服。黛西走過去,向他致以問候。相隔九年的重逢,使她產生了恍若隔世之感——不過,他的樣子沒有太大改變,只是老成了一點。

“這裏已經有上千個美國士兵了,”兩人隨著《賓夕法尼亞6-5000》【17】的曲子跳起了狐步舞,“我們一定在準備攻入法國,對吧?”

“軍方上層不會把機密告訴我們這些吃苦打仗的,”伍迪說,“但和你一樣,我也覺得如果不是那個理由,我不會被派到這的。我們不能讓蘇軍獨自和德國人抗衡。”

“你覺得會什麽時候開戰?”

“進攻通常在夏天開始。大家都覺得不是五月下旬就是六月上旬。”

“那就快了!”

“但沒人知道在哪兒發起攻勢。”

“在英吉利海峽,從多佛爾到加來的距離最近。”黛西說。

“因此德軍把防守力量都放在了加來。也許我們會讓德國人大吃一驚——比如說在馬賽附近的法國南部登陸。”

“也許這場戰爭就如此結束了。”

“沒那麽簡單。一旦建立了橋頭堡,我們還需要占領整個法國,然後還有德國。前面的路還長著呢。”

“天啊,太糟糕了。”伍迪似乎需要振奮起精神。黛西知道只有女孩能起到這個作用。伊莎貝爾·赫爾南德茲是羅德獎學金獲得者,目前正在牛津大學聖希爾達學院攻讀歷史,伊莎貝爾非常漂亮,但因為太聰明,男孩子常把她稱為“敵視男性者”。但伍迪不會介意伊莎貝爾聰不聰明。“伍迪,這是我朋友貝拉,她來自舊金山。貝拉,這是布法羅的伍迪·杜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