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節 第十八章 1944年,華盛頓(第3/16頁)

音樂會的前半部分,格雷格一直把視線鎖定在麥克休身上。麥克休沒有看坐在兩邊的人,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音樂之中,只是偶爾把目光從舞台挪開,滿懷愛意地看上柔弱的英國妻子一眼。奧本海默對麥克休的判斷錯了嗎?或者說這樣做真是為了把嫌疑從自己身上引開?

格雷格知道,比克斯也在監視著麥克休夫婦。比克斯特工在音樂廳二樓的前排座位上。也許他看到了什麽情況。

幕間休息的時候,格雷格跟在麥克休後面走出音樂廳,排在他後面取咖啡。中年夫婦和兩個年輕的夫婦都沒有出現在格雷格的視線之中。

格雷格非常挫敗。他不知該如何去想。他的懷疑錯了嗎?麥克休夫婦來這只是為了看場音樂會嗎?

和瑪格麗特回到座位以後,比爾·比克斯來到他身旁。比克斯年過三十,略微有些胖,頭發差不多掉光了。他穿著一件腋下有汗漬的淡灰色西服。他輕聲對格雷格說:“你是對的。”

“你怎麽知道?”

“注意到坐在他身邊的那家夥了嗎?”

“穿著灰色條紋西服的那個嗎?”

“是的。他是尼古萊·葉科夫,蘇聯大使館的文化專員。”

格雷格嘆道:“天哪!”

瑪格麗特轉過身:“你說什麽?”

“沒什麽。”格雷格答道。

比克斯走開了。

“你心裏有別的什麽事,”他們坐下時瑪格麗特說,“聖桑的曲子你一個音節都沒聽進去。”

“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另一個女人我就原諒你。”

“當然不是。”

後半部分開始以後,格雷格緊張起來。他沒發現麥克休和葉科夫之間有什麽交流。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傳遞東西——沒有文件,沒有信封,更沒有膠卷。

交響樂結束了,指揮放下指揮棒,觀眾們開始從音樂廳魚貫而出。格雷格的抓間諜之旅眼看就要以失敗而告終。

到了大廳後,瑪格麗特去了女廁所。格雷格在外等待的時候,比克斯走到他身旁。

“沒有任何發現。”格雷格說。

“我也是一樣。”

“也許麥克休坐在葉科夫身邊只是個巧合。”

“不可能是巧合。”

“也許他們遇到了什麽阻礙,比如暗號沒對上。”

比克斯搖了搖頭。“他們一定傳遞了什麽東西,只是我們沒看到而已。”

麥克休夫人也去了女廁所。和格雷格一樣,麥克休也等在大廳裏。格雷格從一根石柱後面審視著麥克休。他沒帶公文包,沒有穿可以隱藏小包或文件的雨衣。但格雷格總覺得他身上有什麽不對勁。到底是哪裏呢?

格雷格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那張報紙沒了。”他說。

“什麽報紙?”

“巴尼進音樂廳的時候帶了張報紙。等待演出開始的時候夫婦倆一直在玩填字遊戲。現在那張報紙卻沒了!”

“不是扔掉了——就是給了葉科夫,裏面還藏了什麽東西。”

“葉科夫和妻子已經離開了。”

“他們也許還在音樂廳外面。”

比克斯和格雷格朝門口跑了過去。

比克斯推開湧向出口的觀眾朝前走,格雷格緊跟在他身後。到了外面的人行道以後,兩人急切地朝馬路兩邊看。格雷格沒有看見葉科夫,但比克斯的眼睛比較尖,“在馬路對面。”比克斯大喊。

葉科夫和肥胖的妻子站在馬路邊,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正慢慢朝他們駛來。

葉科夫手拿著一份折疊的報紙。

格雷格和比克斯跑過馬路。

豪華轎車停下了。

和比克斯相比,格雷格跑得更快,他首先沖到了街對面。

葉科夫沒有看見他們。他不緊不慢地打開車門,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先讓妻子上車。

格雷格撞向葉科夫,和葉科夫一起倒在地上。葉科夫夫人發出一聲驚叫。

格雷格跌跌撞撞站了起來。司機下了車,繞過車身走到人行道一側。這時比克斯對他大喊:“我是聯邦調查局的!”一邊說一邊亮出了自己的徽章。

葉科夫把報紙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撿,但格雷格比他更快一步。他拿起報紙,後退一步,然後把折疊的報紙打開。

報紙裏面夾著一疊紙,最上面一張是份圖表。格雷格馬上認出了這份圖表。圖標顯示的是鈈炸彈的內爆機制。“上帝啊,”格雷格驚嘆一聲,“這是最新的研究成果。”

葉科夫跳上車,關上車門,把車門從裏面鎖上了。

司機回到車上,開著車揚長而去。

星期六晚上,黛西在皮卡迪利區的公寓高朋滿座。一定有一百多人吧,她琢磨著,心裏充滿了快慰。

她成了美國紅十字會駐倫敦人員的社交領袖。每周六,她都會給美國軍人辦個聚會,同時邀請些聖巴特醫院的護士加入。他們暢飲著黛西取之不盡的威士忌和琴酒,隨著留聲機裏格倫·米勒的舞曲翩翩起舞。黛西知道,這可能是軍人們的最後一場舞會,因此她盡全力讓他們開心——除了接吻,她全都願意。但其他護士和軍人接吻,她就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