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4/6頁)

「曹吉祥此刻在那裏?」孫鏜問說,「他應該在他兒子家?」

「不會!」吳瑾說道,「今天行遣將禮,他一定要來的,他住在西朝房。」

「如果是在西朝房,我們想法子把他騙了來。」孫鏜又說,「西朝房人多,在那裏動手,打草驚蛇。」

「說得是!老四你再走一趟。」

「喔!」吳琮問說,「見了他怎麼說?」

「對!」孫鏜說道,「他兒子的事,他當然知道。如果沒有一套妥當的說法,他不會肯來的。」

吳瑾點點頭,他雖不識字,卻是足智多謀,沉吟了一會說:「這樣,老四,你跟曹吉祥說:這裏抓住一名刺客,說是奉曹公公之命,要他來行刺孫將軍。事出離奇,請他過來看一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是無中生有的事,曹吉祥大為詫異,也很惱怒,甚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嫁禍於他?所以一聽吳琮的話,起身就走。剛一進門,便讓孫鏜、吳瑾的從人,左右架住,反剪雙手,拿繩子縛住。

曹吉祥猶在咆哮時,吳瑾大喊一聲:「聽宣!」

孫鏜首先跪了下來,曹吉祥也被捺跪在地上,吳瑛便宣讀了禦筆,但只有第一條。

「曹公公,」吳瑾說道,「我跟孫將軍是奉旨辦事,請你原諒,有甚麼話,回頭你見了皇上,自己去分辯。」

接著,吳瑾命從人將曹吉祥五花大綁,口中塞一條舊毛巾,禁止他出聲,然後將他推入匟牀下面。

這時曹欽已帶領達官,一陣風似地來了。一看長安左門未開,想起馬亮的「尿遁」,知道事情壞了。

「他媽的,馬亮一定也讓逯杲勾引上了。這個小子靠我們曹家起家,如今專跟我作對;不殺他,難解我心頭之恨!走。」

又一陣風似地趕到逯杲家,他正要出門上朝,碰個正著。曹欽手起一刀,砍翻在地,達官亂刃交加,逯杲被分了屍。

於是曹欽割下逯杲的首級,持在手中,復又轉回東朝房,只見大學士李賢血流滿面,左耳只剩了半隻,有個達官以刀代杖,擊著他的背,攆著他往前走,不知要幹甚麼。

曹欽其時心裏七上八下,自知犯闕奪門的計畫將成泡影,亦不知此日之事如何收場。一見李賢,心中一動,立即將那達官喝住,滾鞍下馬,提著逯杲的頭,來與李賢敘話。

「李閣老,我是不得已。」他將逯杲的腦袋擲在地上,指著說道,「都是此人激出來的禍。請你替我寫一道奏章給皇上。」

「怎麼寫?」

曹欽沉吟未答之際,一眼發現數名達官,將鬚眉皆白的吏部尚書王翺,推推拉拉地從朝房中架了出來,便又喝住;招呼李賢一起進了朝房。

「王先生,我要李閣老跟你寫奏章遞進去,我是為皇上除奸。逯杲已經翦除,我要面見皇上請罪。」

「你想要面見皇上,只怕不能如願。皇城既已緊閉,此時何能復啟?」李賢特意揭穿他想騙開皇城的詭謀,緊接著又說,「依我看,曹將軍應先勒兵回府,上表請罪。我跟王公,盡力為曹將軍斡旋就是。」

「要我收兵可以,要皇上頒一道慰撫我的詔書。」

這是要求不追究他的犯上之罪。李賢跟孫鏜見過面,知道皇帝應變,頗為英斷,即令代為陳情,皇帝亦不會允許;而況曹吉祥已經成擒,更無大礙。此刻惟有安撫曹欽,勿使變亂擴大,最為上策。

於是,他點點頭說:「好!我寫。」

李賢要了紙筆,略一沉吟,文不加點地寫成四百餘字的一道奏疏,除了陳明曹欽的要求外,另又加了兩句:「再者,懷寧伯孫鏜言,奉勅之事,皆已勾當。附奏。」

這是暗示曹吉祥已為孫鏜所擒。曹欽看完問道:「孫鏜說甚麼?甚麼時候奉的勅?」

「他沒有告訴我。」李賢搖搖頭,「我也沒有工夫問。」

「你在這裏裹傷。」王翺插進來說,「我陪曹將軍去投文。」

朝房間數很多,閣臣占的是最好的三間,也就是最靠近長安左門的三間,出入甚便。到了長安左門,曹欽示意王翺叩門。

「誰?」裏面在問。

「吏部尚書王翺。」

「有何貴幹?」

「請你把小門打開,我有一道奏章投遞。」

裏面沒有動靜,停了一下,另有人來答話:「王老先生,我是劉永誠。大門不能開,小門也不能開,有奏章請你從門縫中塞進來。」

「是了。」王翺將紙片由門下縫隙中塞了進去。

「王老先生,」劉永誠問道,「昭武伯此刻在哪裏?」

王翺想說,就在我身邊,只見曹欽連連搖手,便改口說道:「不知道。」

「王老先生,請你派人找到昭武伯,告訴他說,我馬上見萬歲爺請旨。」劉永誠接著問說,「有恩命,怎麼下達?」

「我在東朝房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