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德·卡馬拉(第4/9頁)

法:已不足為怪嗎?

埃:不足為怪,就像打電話進行威脅那樣不足為怪。我對這些事已習以為常。他們常在夜間每隔一小時或半小時打電話來威脅我說:“你是個煽動分子,是個共產黨人。你準備去死吧,我們現在就要到你那裏,讓你瞧瞧地獄是什麽樣的。”一群白癡!我根本不予理睬。我笑了笑,放下聽筒。您也許會問,為什麽你要拿起聽筒呢?因為接電話是我的義務。可能打來電話的是某個身體有病的人、有某種需要的人或請求幫助的人。我是個神甫,對不對?世界足球錦標賽期間才稍稍平靜了些,因為在那些日子裏,他們想的也是足球。但是過後,他們又故技重演。就在昨天晚上,他們既不讓我安睡,又不讓我祈禱。每隔半小時就響起“滴鈴、滴鈴”的電話鈴聲。“喂,我們要來宰了你。”白癡!他們還不明白,殺死我是無濟於事的,像我這樣的神甫比比皆是。

法:埃爾德先生,可惜不是比比皆是,而是寥寥無幾。我們還是回到“紅色大主教”這個綽號上來吧。今天,您的政治選擇是什麽?據說,您是個社會黨人,是不是?

埃:當然,我是社會黨人!上帝以自己的想象和自己的模樣創造了人,是為了使人成為他的共同創造者,而不是為了使人變成奴隸。人們怎麽能容忍絕大多數的人受壓迫和像奴隸一樣的生活呢?我看不到資本主義有任何解決的辦法。但是我也看不到今天擺在我們面前的各種社會主義有任何解決的辦法,因為它們是建立在專政基礎上的,而靠專政是達不到社會主義的。專政我們早已有過。這就是我的堅定不移的看法。是的,馬克思主義的經驗是驚人的:我承認蘇聯通過改變自己的結構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我承認紅色中國以更不尋常的方式在突飛猛進。當我察覺到蘇聯對拉丁美洲等不發達國家所采取的那種冷淡態度時,我發現它與美國的冷淡態度又是多麽的一致。那麽我的社會主義典型是怎樣的呢?也許我能在俄國和中國軌道之外的一些國家,也許能在像坦桑尼亞和被鎮壓之前的捷克那樣的國家中找到。但也不是。我的社會主義是一種特殊的社會主義,是尊重人和符合《福音書》的社會主義。我的社會主義是公正。

法:埃爾德先生,沒有一個詞像公正一詞那樣為人所用,沒有東西像公正一詞那樣富有烏托邦色彩。您如何理解公正?

埃:公正並不意味著以同一方式給所有的人以同樣數量的財產。如果是這樣,那將是件可怕的事,猶如人人都有相同的面貌、相同的身體、相同的聲音、相同的思維。我相信人有權利具有不同的面貌、不同的身體、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思維。上帝也可能會冒著被人認為是不公正的風險。然而上帝是公正的,他希望既沒有特權的人,也沒有受壓迫的人。他希望每個人都得到生活的基本所需,但有所區別。那麽我是如何理解公正的呢?我把公正理解為在國內和國際上更好地分配財產。目前,有一種內部的殖民主義,也有一種外部的殖民主義。為了說明外部殖民主義的存在,只消想想這個星球上80%的資源都掌握在世界上20%的國家手中,也就是掌握在超級大國和為超級大國效勞的國家手中就行了。舉兩個小小的例子就足以說明。在最近15年中,美國從拉丁美洲賺了足足有110億美元。這個數字是底特律大學統計辦公室提供的。另一個例子是,為了購買一輛加拿大拖拉機,牙買加必須支付相當於3200噸食糖的錢……為了說明內部殖民主義,只要看看巴西就可以了。在巴西北部,有一些地區人們稱它們為不發達地區也是夠客氣的,另外一些地區則處於史前狀態,在那裏,人們過著穴居人的生活,為能吃到垃圾堆裏的東西而心滿意足。我對這些人能說什麽呢?難道告訴他們,為了進入天堂,他們就應該受苦受難嗎?永恒是在地球上開始的,而不是在天堂中開始的。

法:埃爾德先生,您讀過馬克思的著作嗎?

埃:當然讀過。我不同意他的結論,但同意他對資本主義社會的分析。這並不是允許別人就此給我貼上名譽馬克思主義者的標簽。事實是,人們應該根據已經改變了的和正在改變的現實對馬克思的學說進行解釋。我常常對年輕人說:逐字地學習馬克思著作是個錯誤。人們在應用馬克思主義的學說時應該考慮到它的分析產生於100年之前。譬如,今天,馬克思就不可能說宗教是一種異化了的力量和正在起異化作用的力量。當時,對宗教應該做這樣的判斷,但今天這種判斷已經過時。您瞧瞧拉丁美洲的神甫所發生的變化吧,世界各地都是如此。其實許多共產黨人知道這一點。像法國人加羅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