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哈巴什(第2/7頁)

[1]。但是施魏策爾醫生有時候要發火,並且很嚴厲;而他卻總是和藹、體貼、寬容。他不是穆斯林,而是正統的基督教徒,信奉“甘願再受侮辱”的法則。在他的行軍床頭掛了一個十字架。一天,診所突然關閉。他讓病人們去找別的醫生,讓修女們另找醫院。哈巴什大夫失蹤了。“他上哪兒去了,去幹什麽了?”他到了巴勒斯坦突擊隊那裏,去領導他信仰的唯一事業:冷酷無情的報復。

那是1967年,從那一天起,他為他的新信仰作出了一切犧牲:甚至犧牲了他的兩個孩子、美貌的妻子和他長期居住的舒適的家。現在他隱藏起來,只是晚上在保鏢的護衛下才出門。他的妻子基本上居住在埃及,在那裏攻讀心理學。她在埃及經常得到需要求助於心理學才能理解的消息:喬治炸了一家百貨商店,一所醫院,一架飛機;喬治隱藏起來了,因為以色列入要像綁架艾希曼[2]那樣綁架他;喬治在敘利亞因私運軍火被捕。這最後一件事發生在去年。在大馬士革運到了一批步槍和彈藥,哈巴什大夫去取貨,不知道觸犯了哪一條法律,他被關進監獄。要不是陣線的同志們設法營救他,他就出不來了。在中央警察局出現了一位漂亮太太,她長著一雙和哈巴什夫人一樣的綠眼睛,自稱是哈巴什的妻子,請求警察局發慈悲,讓她與丈夫見面。哈巴什大夫被帶出囚室來到警察局。這位假妻子在擁抱他時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在回去的路上準備好。”當他們把他送回監獄時,警車遭到八個巴勒斯坦突擊隊員的襲擊。哈巴什大夫才得以回到約旦,重新領導起人民陣線。在1972年那一年,唯一使歐洲感到恐懼的是哈巴什領導的巴勒斯坦人,讓我們來看看他的人民陣線究竟是怎麽回事。

它是那些最美好的感情和最健康的理想——我說是基督精神——受了創傷的人的創造物。它是在哈巴什大夫心靈中和思想上取代安曼診所的一個機構。喬治·哈巴什在他過去參加的阿拉伯民族運動分裂後,把身心全部交給了它。他用明確的思想和蔑視妥協的立場培植這個組織。從戰術上他選擇了恐怖手段,從意識形態上他信奉毛澤東的共產主義理論。總之,他與法塔赫的主張背道而馳。難怪他們之間的關系極壞,相互指責,舊仇未消,新恨又起。法塔赫指責陣線使國際輿論對巴勒斯坦人產生敵意,陣線回敬法塔赫說它靠幾十億沙特和美國的石油美元過日子。雙方都講了實話。如果陣線使一架載有47名無辜乘客的飛機墜毀,整個世界對此表示憤慨,一夥勇敢的突擊隊員則想以一場出色的戰鬥來制服三四名記者,事實上是無濟於事的。但是法塔赫一面空談革命,一面又向他們宣稱要將其消滅的那些人伸手要錢,也就是向美國人手中的石油公司要錢,那也是荒唐的。也許那種以為為了達到正當的目的就可以不擇手段的想法是對的,那麽作為理想主義者認為道德是必不可少的應該更有道理。

從財政上來看,陣線的道德像水晶一樣純潔,它沒有分文錢財。每當它向貝都因人購買一支步槍,即使只需要300美元,它的口袋也就空了。而事實上,據說很多步槍是沒收來的,或者是繳獲來的,或者是一些共產主義國家贈送的。誰要是沒有正當理由發射一顆子彈就要受到懲罰,甚至要重復1000遍:“一顆子彈值100個裏拉,一顆子彈值100個裏拉,一顆子彈值100個裏拉……”陣線的突擊隊員不像法塔赫的成員那樣領取薪金,最多每月發給5美元的補助和每30天領取一次回家探親的旅費。在僅有的幾個軍事基地裏,後勤供應不足,需要勒緊腰帶。每天吃的是煮蠶豆或蕓豆,日子好過時每星期吃一次肉。不進行軍事訓練的時候,統統上政治理論課:馬克思和列寧的著作,毛澤東思想的課程,最現代的革命理論。子彈不能浪費,但是小紅書可以浪費,因為是中國贈送的。陣線窮得連個真正的總部和電話號碼都沒有。如果你想要與他們聯系只能碰運氣,或把你住在特拉維夫某旅館和想見什麽人的消息傳出去,然後等著有人來叫你。來叫你的人一般是知識分子或資產階級分子,而他們當中許多人是陣線的骨幹,這一事實似乎是自相矛盾的。陣線除了沒有總部和電話外,也沒有新聞辦公室,也不出版報紙,也不擁有運輸工具。領我去見哈巴什的好漢駕駛著一輛汽車,其破舊程度使我們兩人為能到達目的地而異常驚訝。換句話說,誰當陣線的突擊隊員肯定不是出於私利或投機。此外它的突擊隊員的人數極少。傳說是2000人,但是他們中的一個人向我坦白說:“1600人。”無論如何,這1600人吸引著世界的注意力。這不僅僅是由於他們在以色列和歐洲進行的破壞活動十分殘酷,而且是由於這些破壞具有明確的政治目標,並且影響著整個突擊隊員運動。讓我們拋開一切傳說,從骨子裏看,巴勒斯坦抵抗運動一直是共產主義性質的,而中國和俄國巧妙地利用阿拉伯人的民族主義給予它支持,對它進行煽動。如果今天的鬥爭由法塔赫的領導人領導,不管他們是社會民主黨人或自由社會黨人,並不說明明天的鬥爭將繼續由他們來領導。恰恰相反,很多人懷疑明天的領導人將不是阿拉法特而是喬治·哈巴什大夫,他那個時候用的就是自己的真名實姓。“不,我不隱藏自己,我不偽裝自己。誰用假名往往是為了得到戲劇性效果,而我這個人就夠戲劇性的了,不必再創造新的戲劇。”我們再來講我與大夫的會晤。他生來是位天使,但是仇恨,或者是絕望,把他變成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