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書劄卷七(第4/12頁)

與左季高 鹹豐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翔岡在建昌時,已不願隨凱章至景德鎮,強而後行。吾意其雪萬年之恥,報隱霞之仇,必且慎重好謀,以求一當。不料甫到,尚未安營,輕於一決,又致挫失。來稟歸咎凱章,仍是客氣用事。

鈐峰亦與凱章斷斷不合。凱僅二千余人,景鎮賊尚堅悍,未知能得手否?南安失後,吾鄉桂東一帶防兵,不審何人統領。印渠一軍,味根不願來江西。此時江事一日不靖,即吾楚一日不安。祈兄婉告劉、江,或來撫、建,或援南贛,總須楚勇一軍東來,江西乃不重遭蹂躪,國藩乃不過嫌單寡也。

鄂省事非馬隊不濟,誠如尊見。若能保得春夏,則七月以後,新馬隊或可練成。南岸普、劉兩軍,終難深恃。若凱章不能克復景鎮,則下遊之賊,尚虞其窺伺湖口。不特江、鄂同震,亦水師切膚之患也。諸祈碩畫通籌,見示為荷。

與耆九峰中丞 鹹豐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饒梅臣廷選,以告病請假。經王春崖制軍奏參,郁郁不自得。病勢亦頗不輕,半由肝氣抑郁所致。渠曾奉旨發敝處調遣。目下需才甚急,饒鎮置之閑散可惜,弟意欲奏調來江西,或令到贛州本任,或於寧都、建昌各屬擇要駐紮,以防閩賊大股。擬會列尊銜入告,可否?祈示。蕭軍至贛州後,恐閩賊仍入瑞金、石城等處,則浚川與弟處老營中間梗絕,不能來建昌請餉。若果阻隔,尚求尊處暫為照應接濟。撫、建兩府,恐明歲不能無警。似須由老兄早為諄飭,令地方官預講城守事,宜貯備米鹽子藥,各籌兵勇三千,內外預為堅守之計,有備無患。能令廣、撫、建三府深固不搖,則全局皆振。是否有當,敬求復示。

與王鈐峰 鹹豐八年十二月三十日

崖角嶺一沖太長,進沖甚易,退回甚難。此行兵者所忌也。此時審幾度勢,但宜穩紮,不宜輕進。名將以救敗為第一難事。十九日之挫,足下救應都有條理。望更休養整頓,常葆銳氣。建昌老營之三千人,如須調赴景德鎮助剿,不過二十前可趕到。乞速示。

與劉養素 鹹豐九年正月初四日

軍事偶有挫損,志氣決不可餒。望仍堅持定力,待春水方生,炮船上駛,則澠池再奮矣。

凱章處務祈時時聯絡,不可蠻攻堅壘,恐傷精銳。

致左季高 鹹豐九年正月初七日

臘月下旬奉達一緘,久未接來書,不審吾湘近事如何。

南安失守,崇義繼陷,郴洲防堵最為吃緊。又聞廣西柳州、平樂,先後不守,蔣軍難振,寶、永戒嚴。各省仗吾湘為根本,而吾湘應接不暇。計印渠尚未到家,而南路已警報紛紛矣。比印渠已募勇再出否?子春之軍練成否?

此間軍事,浚川自石城拔營馳赴贛州,聞在雩都度歲,新正尚無來信。南贛賊勢蔓延,非浚川一軍所能了。景德鎮賊多而悍。十九日,吳翔岡小挫,一次陣亡百人。吉左副湘營務處共亡五十八人。二十七日,凱章大勝,一次殺賊近千。此路或可穩紮。然賊狡壘堅,猝未易拔也。

翔岡與凱章,積不相能。鈐峰亦與凱斷斷。弟敬凱之精細穩重,不能不抑翔岡。渠請撤一稟,已嚴批切責之。派淩蔭庭往領其眾,淩非果能治軍,姑取其能服凱章調度而已。意城、人瑞不在此,弟於下情不甚悉,寬嚴未能恰當。望閣下催二人速來,至要至要。翔岡之意趣,似甚佩仰子春。將來若回籍,或令與子春共事,敝處折其客氣,閣下假以羽毛,終可望成偉器也。

調察哈爾馬三千匹,不知鄂中已入奏否?弟擬將大局入奏,言皖北、皖南及中流水師三路進剿事,拜折後即當穩駐湖口等處。張凱章一軍,尚不足以當江西北路之防兵。若進剿皖南,則單而又單。此軍精銳可愛,不忍多用其鋒,以致刓折。景德鎮堅壘,屢戒其不可蠻攻。將來擬調蕭浚川一軍歸並北路,與凱章或先或後,或正或輔。吾鄉南路若得印渠另整一軍,子春新成一軍,一面防堵湘境,一面助剿江西,則蕭軍調歸北路,乃可放心。

彭山屺歸,調兵六百,千萬托閣下玉成。若能操成槍炮,較之用勇更有把握。潤帥處,弟亦勸其操兵耳。貴州、四川近狀何如?便中尚乞示及。

致郭意城 鹹豐九年正月初七日

自閣下去後,鄙懷亦用郁郁。蕭軍病卒愈後,自石城拔營赴贛,當在雩都度歲。南安失守,崇義、定南繼陷,賊蹤蔓延。蕭軍既難兼顧,又去建昌太遠,音問難通,轉運不便。軍餉子藥,須由省城水路解至贛州,動逾月余,調動焉能靈通?張軍至景德鎮,賊多而悍,偽壘太堅,虞不易拔也。

翔岡與凱章不合,鈐峰亦齟齬,翔岡告病稟撤,已批準撤回,派淩蔭庭代之。若使閣下與人樹在此,或別有調停之法。然翔岡但服子春,不服凱章,終難相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