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書劄卷七(第2/12頁)

國藩若有江北之行,則相去日遠,音書日稀。凡文武人士,如閣下所見以為是者,望無惜時時開示。如鄙人所見以為是者,亦當疏記奉告。或先見為是,後見為非,亦可隨時互聞。此間去信州尚近,不審能設法一來相見否?彼中事如繁重,則亦不欲奉浼也。

與李希庵 鹹豐八年十一月十九日

仆與閣下,兄弟俱系五人。舍間以溫甫弟之耗,舉室哀慟,仿徨不知何以為計!況尊府先有四月、七月兩次之變,更不知若何悲痛!

憂能傷人。閣下此時不特為鄂省軍民所倚重,亦宜勉抑哀忱,好自保愛,以慰高堂千裏之望。收集潰軍,重加整理,使李家軍復能自固,仍稱勁旅,以雪迪公九泉之憤,以安鄂省軍民之心。穩紮黃州,不赴下遊,不輕出堵剿,不分兵調助他處,以息湘人之氣,以慰尊府宗族戚友之情。待潤帥或鄙人至鄂,事勢稍定,閣下即須回家一次,戲彩堂前,撫循孤侄。尊府內外驚魂定後,然後再議出處大計。

迪公殉節,鄙人須縷析具奏一次,舍弟溫甫亦須附奏一片,求將近狀詳細見示。官帥前後各奏,及潤公此次初出之奏,均望抄示。千萬千萬。迪公近凡奏事幾次,尊處有稿否?亦祈見示。成敗論人,古今同慨。迪公用兵並無錯處,今日之變,設有議前此之失者,只可付之不論。閣下仍宜照舊章辦理,不必更改也。

與方子白 鹹豐八年十一月十九日

舍弟溫甫往年在京,與江岷樵、袁漱六至交。近年在軍,與李希庵、陳季牧及閣下至交。今岷樵已逝,如舍弟果有不諱之事,尚望閣下與袁、李、陳三君各為一文,以志其生平。至幸至幸。希庵現在黃州,正萬感交集之時,可助以辦事之人甚少。其樸厚忠純可與敘心者,恐尤少也。閣下素為李家昆仲所欽仰,尚望久與相依,周旋不舍,無遽念門閭而賦歸思。至懇至幸。

與郭雨三 鹹豐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弟以目光眵昏,不克作小字,雖至交密戚,亦倩人代書。來示洋洋數千言,情文並茂,弟不及遠矣。

舍弟溫甫熟於史事,識解過人,遽及於難,痛悼何極!閣下與筠仙、漱六皆至親中之能文章者,將來求大著一篇,表揚節義,存沒均感。世益多故,蹤跡離合不可知,尚望多惠玉音,至以為懇。前案結後,尤望迅寄一緘。

南河工程,每年繪圖貼紅簽進呈,弟在工部時曾取得一份。比尚例進否?自黃河北徙,洪澤淤塞,墾田局勢又變。祈覓工繪南河全圖一份惠寄,並將閣下經營之處簽明為荷。

與李希庵 鹹豐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前此克復武昌、九江,為令兄迪公不世之功;克復湖口,則迪公與楊、彭三人之功。而吾之隱憾,得以稍紓者也。現派凱章打景德鎮,不僅保江西腹地,實為保全湖口起見。若湖口復有疏虞,則不特仆與楊、彭之氣不得伸,即迪公與塔、羅亦憤郁於地下矣。

二十六日拜發移剿景德鎮一折,二十八日接奉寄諭,言援皖之事,亦詢及景德鎮。茲並抄呈一覽。將來國藩復奏,言敝軍當由景德鎮進顧彭、湖,以保九江之屏蔽。大約開春後國藩亦當移駐饒州、彭澤一帶,先固南岸,再議北岸。目下即不分兵赴鄂矣。唐義訓久病,兩月有奇,屢瀕於危,現尚不能行走。該營亦非甚勁,須大加訓練也。欲為迪公作一折,以表厚德,望將近事詳細示我,至要至要。

復左季高 鹹豐八年十二月初七日

惠緘,敬悉一切。迪庵之死何疑?即舍弟溫甫及筱石、篁村、龍臣、懷軒諸人之死,亦又何疑?鄂中兩奏皆作不了語,亦閱事不多之故。戰敗而主將尚存,不過半日,即喧傳兵眾,蟻附之矣。李續燾紮大營後面歸路必經之地,不告而先退;趙克彰不救三河之難;楊得武敗回。不一詣希庵營次,此皆可惡!閣下謂我痛弟與迪為不達,此次殲我湘人殆逾六千,焉得不痛?又焉不惡彼背負者也?

國藩定於正月初旬移營饒州,於彭澤、湖口等處擇地駐紮,意在保全湖口,為潯江兩岸聲援。如潤帥、希庵之意欲弟移駐北岸,亦甚易耳。徐州、歸德、曹縣失守,確否?撚匪氣焰日壯,論者以為禍烈予洪、楊。山東、河南兩省大府不講吏治,從亂之民日多,來示欲弟講求馬隊,誠為要指,此事弟夙來究心。楚人柔脆不耐勞,恐終不濟。南馬亦弱小,遠不及河北、,口北。論人馬耐苦,終以內外紮薩克為優。東三省則以吉林、黑龍江為優。陪京人材,近稍浮滑好利,習俗易矣。吾楚水陸諸軍士卒,多不耐苦,大是短處。將帥亦皆煦煦愛人,少英斷肅殺之氣。來書謂羅、李晚節皆失之寬正,不獨羅、李為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