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孽(第2/4頁)

陷入情孽的女子就是這般癡心妄想和不可理喻。

陳操之也看到了衣裙華貴的新安郡主司馬道福,想起那日在菊花台半山亭新安郡主那好似尋仇的話。不禁想笑,那日王獻之也在亭上,聽到了司馬道福說的話,原是情孽中人的王獻之置身事外,倒還安慰起他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南康公主與一般女眷不同,乃是皇家長公主,陳操之自然得上前拜見,桓熙向母親引見時,淡淡說了句:“軍府掾吏,錢唐陳操之。”

桓石虔補充道:“陳掾才華出眾,深得伯父器重。”

南康公主微笑著打量陳操之,說道:“江左衛玠,名傳荊襄,果然容止絕佳,難怪要萬人爭看,老婦這次入建康,還要去瓦官寺看陳掾與顧愷之畫的佛像壁畫,荊襄士庶,每日都有遠道前往瓦官寺禮佛的,為的是一睹瓦官寺大雄寶殿的壁畫。”

年輕的女郎、娘子樂見俊美男子,上了年紀的婦人也是如此,少了愛慕,多了欣賞,更為純粹,南康公主是性情中人,直言誇贊陳操之,桓熙在一邊聽了自是暗惱,謝玄曾提醒陳操之說,桓公世子桓熙桓伯道心胸狹窄,見不得別人比他英俊多才,其人表面謙恭,其實嫉賢妒能,而現在,不知何故,桓熙表面的謙恭都沒有了,對陳操之的冷淡很明顯。

可怪,憨拙的桓祎見到李靜姝卻顯得格外快活,李靜姝牽著桓祎的手來拜見南康公主,很是親熱融洽的樣子,李靜姝十三歲滅國,十四歲時被桓溫納為妾侍,漸漸的成一個養在深宮不知世事的嬌公主,變成了性情乖戾、變幻無常卻又善於察顏觀色、心計深沉的美婦人,她注意到了桓熙對陳操之的冷淡,同時又有另一個驚人的發現:那新安郡主不時注目陳操之,眼裏似癡迷之意——

對於陳操之這樣俊美潔凈的男子,任誰都會多看幾眼,這不稀奇,但敏感的李靜姝卻看出了新安郡主司馬道福神情的異樣,而且上馬車時,新安郡主還左右逡巡、目光流盼,尋找陳操之的身影,李靜姝當即想:“莫非這新安郡主與陳操之有甚私情?嗯,陳操之似乎是個君子,但即便二人之間沒有私情,至少這司馬道福是有情的,早聽說司馬道福與桓濟不睦,或者這就是其中緣故。”

這樣一想,李靜姝覺得有些嫉妒又有些快意,心道:“我要抓陳操之的把柄,這新安郡主豈不是最好的誘餌,即便陳操之潔身自好,我也要讓他有理說不清,終為我所用。”

陳操之騎馬落在了車隊後面,避免與新安郡主相見,新安郡主言語無忌在建康是知了名的,陳操之不想惹上莫名其妙的麻煩,司馬道福可不比李靜姝,李靜姝是妾侍,沒有什麽地位,司馬道福是會稽王之女、桓溫之媳,這個緋聞是鬧不得的,弄不好會有殺身之禍。

次日午後,陳操之入將軍府教授李靜姝豎笛,先去拜見桓溫,過了一會,李靜姝來到前廳,桓祎和桓偉兄弟二人也跟來了,桓偉是桓溫幼子,比桓祎小了兩歲,個頭比四兄桓祎還略高一些。

那桓祎謹遵母訓,每次見到爹爹桓溫都要行叩拜大禮,其實南康公主只是叮囑他昨日初見時要行大禮,桓祎牢牢記住了,路上相逢,跪在泥地裏他也磕頭,桓溫雖感無奈,但對這個傻兒子依然疼愛,桓溫雄心勃勃,但憂心的事也不少,他育有五子,傻兒子就不必說了,另四個亦不見特出之才智,難繼父業,東晉一朝,既重門第,也重人物,當然,這個人物指門第中的人物,當年庾冰、庾翼兄弟權傾朝野,庾翼臨死時想以兒子庾爰代為荊州刺史,但因為庾爰聲望、資歷不夠,滿朝非議,認為庾爰不配擔當荊州刺史這一要職,駙馬桓溫由此接任荊州刺史,龍亢桓氏取代了穎川庾氏在荊襄的地位——

時過境遷,現在輪到桓溫考慮身後事了,世子桓熙現為荊州治中從事兼越騎校尉,六品,因才識聲名不揚,桓溫亦不能驟然提拔之,恐遭輿論非議,所以桓氏現居高位的除桓溫外分別是桓溫的三個弟弟,桓豁、桓秘和桓沖,這三人都是在桓溫代蜀和兩次北伐中立下功績擢升上來的,桓豁鎮荊襄、桓沖鎮江州,而三品中領軍桓秘則掌握了宮禁衛兵,桓溫很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取代晉室登基為帝的大業,然後選擇忠誠可靠的賢臣輔佐自己的兒子,但這種大事是急不得的,世家大族勢力依然強橫,桓氏真正掌控的只有荊襄和江州,桓溫必須發起第三次北伐,以此樹立更高的威望,而且要讓桓熙也參加第三次北伐,這樣才可以名正言順地提拔桓熙,所以昨夜桓溫還召長子桓熙密談,命桓熙與陳操之交好,桓溫有意讓郗超與陳操之作為日後世子桓熙的兩大輔弼,桓溫可謂深謀遠慮、苦心孤詣,但桓熙表面上唯唯稱是,心裏卻是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