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八章 一盤大棋(上)

蘇錦暗自嘆息,朝堂之上永遠都不缺少爭鬥,早先呂夷簡在世的時候如此,呂夷簡死後冒出來的新政一黨和守舊官員還是如此,現在新政一黨範仲淹韓琦富弼等人被貶謫出京,晏殊和杜衍又是如此。

時時刻刻,每天每日都少不了利益和權力的紛爭,一件事,你說這樣辦,我便偏要找些茬子,總之決不能讓你舒坦,有時候想想這些當世重臣,一個個一大把年紀閱歷豐富,意氣用事起來卻也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蘇愛卿,你有何建議,說出來聽聽。”趙禎見蘇錦若有所思的模樣,微笑著問道。

蘇錦拱手道:“其實晏相和杜樞密說的都沒錯,富國強兵乃是根本之道,增加兵員也是備戰所需,只是目前受各種因素所限,恐怕他人也不會給我們太長的時間去防備。”

趙禎點頭道:“朕明白,大宋立國百余年,無時無刻不在向往富國強兵,但直到目前為止,還差的遠呢。”

“皇上也不必著急,國家強盛並非一日之功,前人築基後人起高樓,數代努力,終會有那一天,而且,有些事人力有窮盡,有時候也看際遇,譬如天災人禍,譬如敵國壓制,亦或是政策推行的局限,總之急不得。”

趙禎無語,蘇錦所說的‘政策推行’有些影射新政之意,趙禎在此事上只能保持緘默。

“長久的發展自然是以富國強兵為大方向,但就目前局勢而言,短期內防範夏遼兩國的辦法還是有的,以一敵二我大宋自然是吃力的很,但是分化瓦解他們之間也許要結成的同盟關系,還是大有可為的。”蘇錦續道。

“哦?你的意思是……拉攏其中夏遼中的一個?可夏遼均已將大宋視為頭號仇敵,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們對大宋恨之入骨,怕是難以奏效了。”

“皇上,臣分析,想拉攏遼人確實已經不太可能了,遼國國力強勁,即便是如今遭受重創,有了百余年的積累,他們也輕易不會認輸,從國力上而言,遼國比大宋略弱,但軍事力量比我大宋卻要強一些,這就是他們不肯示弱的本錢;但夏國不同,如今的夏國今非昔比,元昊死後,如今的夏國國主就是個傀儡,完全由野利太後掌權,朝中國相張元亦是我宋人;經過內亂和遼夏之戰,無論國力、軍力都是三國中最弱的一國。他們痛恨我大宋,是因為我大宋逼迫他們與遼人火拼,既損耗國力,又傷害尊嚴,換做任何國家,都會有這樣的情緒,倒也無可厚非。”

趙禎道:“弱肉強食,天地之理也,西夏元昊在世時,不也曾趁著我大宋內憂之際滋擾偷襲麽?”

蘇錦道:“話是如此,但人都是願意損人利己,他人之苦往往更加襯托自身的安逸舒適,同情反思的又有幾人?多是幸災樂禍罷了。如今的夏國,被裹挾在宋遼之間左右為難,但如果大宋保持敵視的話,夏國只有倒向遼人一條路,如果遼人真的可以不計較賀蘭山之戰損失的二十六萬精銳的話,夏人當然會選擇和他們抱團;但如果我大宋主動向夏國示好的話,夏人或許會轉而倒向我大宋。”

趙禎道:“拉攏夏人?恐非易事。”

晏殊也道:“蘇大人恐有些異想天開的,目前的情形,夏人很難再信我大宋,誰也不願上第二次當。”

蘇錦道:“話不能這麽說,國家關系取決於利益的得失,而非意氣用事,如果夏人一味的意氣用事,他們也絕不可能以黨項小族屹立西北近百年;籌碼的大小,決定關系的遠近。”

趙禎皺眉道:“你是說,咱們要給夏人好處?可是遼人也會示好,況且我大宋又何來余力給夏人好處?”

“是啊,蘇大人不怕養虎遺患麽?黨項一族從未有真正歸心之意,喂飽了他們,不知道何時又會反咬一口。”夏竦道。

杜衍擺手道:“夏人如此鬧心,要我說,咱們不如興兵討伐滅了他們幹凈。”

群臣嘩然,均吃驚的看著杜衍,杜衍意識到自己的話沒經過大腦思考,忙掩飾道:“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不必當真。”

晏殊冷然道:“身為重臣,朝堂之上豈有隨口一說的道理,荒唐。”

杜衍怒視晏殊,深悔失言,被晏殊抓住機會嘲諷了。

蘇錦笑道:“要打也不是打夏國,而是打遼國。”

“蘇大人,你怎麽也跟著起哄?現在是打仗的時候麽?”晏殊不滿之極。

趙禎正色道:“豈能輕言用兵,蘇錦,你不要胡亂說話。”

蘇錦道:“微臣並未胡亂說話啊,武力征服未嘗不是個好辦法,皇上難道不想一統北方,開疆拓土,完成太祖太宗帝未完成的偉業麽?”

趙禎沉下臉道:“那也要看實力,目前大宋能做到麽?”

蘇錦道:“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與其防備夏遼聯盟,何不瓦解其聯盟逐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