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九章 變故

眾人湧進路邊的小飯鋪,鋪子裏生意清淡的很,十幾張台子空空蕩蕩,午後天氣炎熱倦怠,掌櫃的跟幾名夥計都趴在櫃台上打瞌睡,忽然間湧進十幾個客人來,倒嚇了他們一跳。

掌櫃的明白過來忙上前招呼道:“幾位客官,裏邊請裏邊請,敢問是喝茶還是吃飯?”

蘇錦拱手道:“簡單的弄些飯菜,我們吃了要進城去。”

那掌櫃連聲答應,高聲命小二到廚下準備飯菜,一邊將蘇錦等人引到右首一張大桌子邊,用幹布將桌椅擦拭一遍,請蘇錦等人落座。

眾人坐下,取下鬥笠,拿出汗巾擦去臉上的灰塵和汗漬,那掌櫃的挺著大肚子親自捧了一壺茶和十幾個小陶茶杯過來給眾人斟茶。

蘇錦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掌櫃的這小飯鋪倒是清雅,市口也不錯,生意一定很好吧。”

那掌櫃的打著哈哈道:“談不上好談不上不好,糊口罷了,如今這時候,能混一家溫飽已是不易,以前生意還不錯,最近打仗,生意便清淡了。”

蘇錦笑道:“打仗應該生意更好才是,大批的兵士聚集會州,這裏又是前往戰場的必經之道,如何不好?”

那掌櫃的訕笑道:“吃的人是多了,不過給錢的卻少了。”

蘇錦一愣,明白掌櫃的意思,定是吃霸王餐白食的多了,士兵由此過自然是要上戰場拼命,生死尚且顧不得,有怎會規規矩矩的吃飯給錢。

蘇錦安慰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兵荒馬亂的,能活下去已經是菩薩保佑了。”

那掌櫃的道:“這位官人說的很是,老朽倒也沒什麽可抱怨的,看幾位這裝束不像是本地漢人,莫非是從南邊來的麽?”

蘇錦笑道:“本地漢人和南邊來的漢人難道還長的不同麽?”

那掌櫃的笑道:“那可不,本地漢人穿衣打扮走路的姿勢都不一樣呢,瞧你們走起路來昂首挺胸的,跟本地漢人行路弓腰駝背的樣子全然不同,而且本地漢人同我黨項人一樣著圓領寬袖衣,又怎會有穿錦袍長衫的。”

蘇錦一驚,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被人識別出是從南邊宋境而來的身份,看來事前的準備不夠充分,事前跟渭州去過夏國的人打聽,說漢人在夏國很多,西夏的說話風俗跟大宋也相差無幾,這才起意冒充商賈,原以為泯然眾人之中不會起眼,可是先被押糧的夏軍軍官識破,現在連個普通的酒館老板也隱瞞不了。

至於衣服和走路的姿勢倒也不難理解為何如此,衣服自然是西夏國要求漢人同化,故而穿黨項服飾在情理之中,而彎腰駝背的走路,不敢挺胸擡頭,則多半是因為漢人在西夏是二等公民之故。

既然被識破,隱瞞反倒會見疑於人,蘇錦索性延續剛才的謊言,笑道:“掌櫃的好眼力,我等確實是從宋國而來,我等是商賈,戰亂雖起,但商道可不能斷,故而來到貴國采購些貴國的物事回去。”

那掌櫃的壓低聲音笑道:“這位官人膽子好大,又是個私下越境的商賈,也不怕官府拿你們。”

蘇錦微笑道:“我等非官非兵,拿我們作甚?”

那掌櫃的笑道:“也是,最近私下越境的商賈越來越多,也沒見官府大肆搜捕的,你們這是要進會州城還是繞城往北?”

蘇錦道:“進城啊,約好的賣家便在城中,不進城如何交易。”

那掌櫃的皺起胖臉嘖嘖嘴道:“那你們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蘇錦忙問道:“此話怎講?”

那掌櫃的驚訝的看著蘇錦道:“那件事你們還不知道麽?”

蘇錦道:“何時?我們連夜趕路又沒遇見什麽人說話,掌櫃的說的什麽事確實不知。”

那掌櫃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是不是從大宋涇原路而來?”

蘇錦搖頭道:“不是,我們是從蘭州翻山而來。”

“難怪你們不知道呢。”胖掌櫃恍然大悟道:“告訴你們吧,我大夏野利皇後駕臨會州城了,只因野利皇後的兩位哥哥、左右廂軍司的兩位大王在渭州前線被宋軍派人偷襲給殺了,野利皇後悲痛欲絕,所以玉駕親臨渭州說要親眼見到渭州城破,親眼見到渭州的守將叫什麽蘇錦的死在面前;城裏因皇後駕臨現在盤查甚嚴,凡是南邊來的私商也一律盤查審問,幾位來的可不是不巧麽?”

蘇錦驚問道:“野利族的兩位大王?莫非是名聲在外的野利遇乞和野利旺榮麽?”

胖掌櫃笑道:“小官人知道的還不少,正是那兩位大王,哎,是我大夏的中流砥柱呢,不想魂斷渭州,還是歸來途中被偷襲的,真是叫人惋惜。”

蘇錦問道:“這是何時之事?”

胖掌櫃道:“你們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是四天前的事情了,得到消息之後皇後便急速前來,據說路上走了兩天兩夜,見了兩位大王的屍首便暈了過去;幾位還是別進會州城為好,免得惹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