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九章 禿發

夜涼如水,萬籟俱寂。

蘇宅中卻燈火通明,前廳的一張大紅木椅子上,蘇錦翹著腿坐在那裏,身前跪著四名身著差衣的公人,王朝叉著腰用腳踩著一名差人的後背,手裏的鋼刀在他的臉頰上扇的‘啪啪’響。

“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半夜三更跑去鄰水居打砸,意欲何為?”王朝邊用刀面拍打,邊喝問。

一名長臉的公差冷笑道:“我勸你們還是趕緊放了我等,我等可是衙門的公差,去那酒樓也是辦公事而去,你們隨便羈押公差,罪名可不小。”

蘇錦哈的一笑道:“公差?那你說你是哪個衙門的?”

那長臉公差愣了愣道:“哪個衙門的也配你來問?莫以為你手下的護院有些本事拿了我們便可胡作非為,有種你們一刀宰了我們幾個兄弟,瞧瞧你們是不是能脫得了幹系。”

蘇錦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張公文揚了揚道:“我是誰你不用管,我便是草民一介也比你們這幫假冒的公差要強,你這公文看上去像模像樣,只可惜下邊的印簽是畫上去的,跟蓋上去的印簽是兩回事,你當我看不出來?”

長臉公差身子一抖,明顯有些慌亂,但他很快鎮靜下來,冷笑道:“笑話,正規樞密院兵部衙門的大印你卻說是假的,你們平民百姓能識得什麽?”

蘇錦喝道:“還強辯,我就算沒見過真正的兵部大印是什麽摸樣,但是這畫上去的和蓋上去的印簽倒也識得,你們作假也做的真些,哪怕是弄個大山藥刻個章蓋上,也比你這一筆一劃描上去的逼真;造假都不會,簡直是蠢蛋。”

長臉公差臉上有懊悔之意,暗罵自己愚蠢,應該弄個山藥或者白蘿蔔刻個大印蓋上去也比這一眼被人識出來要好的多。

“還不認麽?那我就再跟你說說這大印更假的地方,不怕你們不認;蓋上的大印有毛邊,且稍顯模糊一些,用的印泥也是朱砂研磨調和其他原料混合沉澱而成,蓋出來的顏色是鮮紅帶紫、厚重沉著,而你們這公文上的印簽紅的耀眼,聞著還有一股香味,怕是用那個青樓上的粉頭的唇彩或者胭脂調制而成的吧,造假都這麽不專業,虧你還有臉狡辯。”

長臉公差嘴巴動了動耷拉下頭不說話了。

蘇錦緩步起身道:“說罷,幹什麽要冒充公差還弄了假公文去嚇唬百姓,你們跟遼人有仇麽?”

那公差悶頭不說話,王朝照他屁股踢了兩腳喝道:“問你話呢,裝啞巴麽?”

那公差忽然仰頭大叫道:“凡我大宋子民,莫不痛恨遼人,我等兄弟就是想整治一下遼狗罷了;遼狗欺負我大宋這麽多年,難道這也不應該麽?”

蘇錦嘖嘖連聲道:“說的好像是個有氣節的漢子一般,你把小爺當三歲小孩麽?遼人跟我大宋是有解不開的心結,百姓們也都不喜歡遼人,但這是兩國使節商談之際,犯得著你們來插一腿麽?你若真有志氣,怎不投軍去邊疆跟遼人幹?卻縮頭縮腦的扮個假公差來滋事,很明顯是別有目的。”

那公差道:“我們哪管那麽多,怎生解氣便怎生辦,是遼人我們便要給他顏色,辦公差也只是為了讓事更順利,打那老匹夫也是懲戒他給遼狗提供飯食。”

蘇錦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還是不老實,真像你說的那麽簡單,我也不用跟你磨嘴皮子了,昨日上午我大宋使節剛剛跟遼人豪賭一場,贏光了他們的錢財,你們緊接著便出現了,就沖你們選的這個時機,就能看出來這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一直在盯著宋遼使者商談這件事。別告訴我這是臨時起意。”

那公差眼神閃爍,兀自嘴硬道:“就是臨時起意,就是聽了街面上的傳言,才會想到這個辦法整治遼人。”

蘇錦失去了耐性,咬牙道:“看來你是非要嘗常酷刑不可了,選擇的時機精妙,還懂得偽造公文,扮作公差,就憑這幾點,你們也不是普通的百姓;誰指使你們這麽做的?這是最後一問,若是再不老實交代,可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了。”

“殺了我們吧,休想我們告訴你一個字。”那公差忽然咆哮道。

王朝一個大耳光從側後扇上去,打得那公差耳朵出血,那公差忽然伸手從靴筒中抽出一柄匕首,借著被打得前沖之勢迅猛的朝面前站立的蘇錦的喉嚨抹去。

王朝措手不及,忙伸手去搶,卻鞭長莫及,眼見匕首直奔蘇錦面門,蘇錦脫手將手中的茶盅往那公差的面門上砸去,剛沏的熱茶澆在對方臉上,頓時燙的那差人滿臉滋滋作響,痛的大叫一聲;蘇錦借著他抹臉的一瞬間,矮著身子往後一躍,再一個翻滾,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王朝從後趕上,一腳勾倒那人,那人眼見不能得手,大叫道:“兄弟們,了斷了吧。”說罷揮刀朝咽喉一抹,一股熱血噴濺而出,頓時撲地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