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笑風塵(上)

小穗兒拎著一貫錢便往台上仍,浣娘趕緊攔住道:“我來吧。”

小穗兒疑惑的將錢交到浣娘手上,浣娘捧著錢串緩步從側首上了台,雙手將賞錢送到徐冬冬手中,福了一福這才下台歸坐。

蘇錦心中感動,浣娘這是在用這樣的而行動表達對徐冬冬的敬意,尊重她便是尊重自己,由此看出,浣娘是個有自尊的女子,今後在她面前莫要過於放肆才是。

徐冬冬雙目含淚,將錢收入隨身帶來的碎花布包內,一邊的中年書生高聲唱諾道:“蘇公子晏公子賞大錢一千文,拜謝!”

徐冬冬按著規矩在台上萬福行禮,蘇錦和晏碧雲起身抱拳還禮。

徐冬冬又唱了首《雪梅香》,正是柳永的新作,詞曰:

景蕭索,危樓獨立面晴空。

動悲秋情緒,當時宋玉應同。

漁市孤煙裊寒碧,水村殘葉舞愁紅。

楚天闊,浪浸斜陽,千裏溶溶。

臨風。

想佳麗,別後愁顏,鎮斂眉峰。

可惜當年,頓乖雨跡雲蹤。

雅態妍姿正歡洽,落花流水忽西東。

無憀恨、相思意,盡分付征鴻。

不得不說柳永乃是當世詞作大家,這首詞情真意切,字裏行間流露深情回憶的拳拳情懷,透露著淡淡的哀愁;蘇錦想,或許這和他的現狀有關,目前的柳永正是窮困潦倒之時,若不是陳師師、徐冬冬等人一片真情對他,尚且賺錢養活他,怕是他早無立足之地了。

蘇錦忽然想見這位柳永一面,畢竟蘇錦對詞的愛好是從柳永的《雨霖鈴》始,若是自己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此人的晚景淒涼,不去幫一幫心中有些遺憾。

蘇錦在晏碧雲的耳邊說了自己的想法,晏碧雲皺眉輕聲道:“我不得不提醒你,柳七的名聲狼藉,世間人都說他是吃……軟飯的,靠著妓女掙錢養活,實在不像個男人;你若於他結交,怕是會有損名聲。”

蘇錦看著晏碧雲道:“那你會怎麽看我?”

晏碧雲道:“我對你能有什麽看法,只是怕別人議論罷了。”

蘇錦微笑道:“那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誰愛嚼舌頭便去嚼,我才懶得理會這些事呢。”

晏碧雲一笑道:“做你想做的,奴……在下永遠站在你這邊。”

台上的徐冬冬一曲唱罷,便行了禮往後台走,蘇錦忙命浣娘上去招呼她,將自己請她引見柳永的想法傳達給她。

浣娘在後台帷幕後找到了她,跟她說了此事之後,徐冬冬似乎有些猶豫。

“姑娘,不是奴家不懂進退,實在是耆卿兄不喜見外人,最近他身體不好,秋寒又至,有些咳嗽,奴家實在不能替他做主,免得惹了他犯病。”

浣娘想了想道:“你可知道適才你唱的那首《水調歌頭》是誰寫的麽?”

徐冬冬道:“奴家適才不是說了,是應天府一位姓蘇的學子寫的,怎麽了?”

浣娘道:“若是此詞的填詞之人去拜見,耆卿先生見是不見呢?”

徐冬冬驚訝的道:“難道說……那位蘇公子便是……”

浣娘點頭道:“我家公子爺正是打應天府而來,他便是你口中的那位應天蘇學子。”

徐冬冬欣喜道:“那可一定要請令公子去奴家寒舍一坐了,耆卿……耆卿先生就在我那兒,他可是對蘇公子神交已久了,蘇公子去見他,怕是他也求之不得呢。”

浣娘道:“他二人是惺惺相惜,奴家想或許他的病都會因此好轉呢。”

徐冬冬欣喜點頭道:“肯定有好處,那還等什麽?請諸位跟我前去吧。”

浣娘連忙回到台下跟蘇錦說了此事,蘇錦大喜道:“咱們快去,終於能一睹大家的尊顏了。”

晏碧雲極是細心,聽說柳三變咳嗽氣喘病臥在家,馬上便吩咐人去外邊買了潤肺的梨膏糖、柚子柑橘等潤肺之物,出了瓦舍;中年書生見蘇錦要走心裏大叫阿彌陀佛,一會兒那柳公子必來報復,此刻送走蘇錦等人便如同送走瘟神一般,千恩萬謝的送出瓦舍門外,看著一行人消失在人群之中方長舒了一口氣。

眾人跟著徐冬冬出了相國寺廣場,換回普通衣衫的徐冬冬跟個普通女子也沒什麽兩樣,青布包裹著滿頭青絲,依舊秀美的臉龐上卻留下了歲月的足跡,在人群中一站,誰還能認出來這便是十幾年前轟動汴梁城的花魁娘子。

“幾位官人娘子,奴家的住所在南門角子,路有些遠,奴家帶著車來的,不知幾位是屈尊奴家的破車還是自己雇車呢?”汴河北岸的停車之所一到,徐冬冬便停下腳步,面色發紅問道。

蘇錦有些奇怪,說這樣的話臉紅什麽呢,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很快他的狐疑便有了答案,原來徐冬冬坐的車確實如她所言是輛破車,更不可思議的是,拉車的居然是頭小黃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