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 得徐州 思財路

吳嘉衛在南京官場上以敢言著稱,做事很少考慮官場上的成規,盡管每次說話都是切中要點,在這渾渾噩噩的官場上總能刮起一陣旋風,偏偏所言之事都能頗為圓滿的解決,所以就有了個能員的評價。

但這股冒失勁卻總是讓人不放心,南京兵部尚書幾次想要寫折子推薦這位同僚升職,猶豫再三還是沒有上奏,其他的高官勛貴也是差不多的意見,這樣冒失的人,做事實在是讓人不放心,現在壓在手下,給自己做開路先鋒,萬一事情不妥還可以用來幫自己摘幹凈責任。萬一升官上前去,自己保舉要擔待責任,而且官職高了自己也挾制不住,他要再犯了什麽愣頭青脾氣,再和大家有什麽妨礙那就不好了。

不過吳嘉衛卻真是有些耿直之臣的意思,盡管一直沒有升遷,說話卻還是秉公直言,沒什麽避諱的地方。

這次徐州碭山衛販私鹽被方家告發,南京的兵部尚書、守備、鎮守太監合議多日,總也拿不出個處置的章程,派士兵去彈壓,現在是處處吃緊,還在跟北京打官司,調走了兵馬,但是錢糧很多還要在南京報銷,雙方都快扯破面皮了,也沒法召集新軍,現在壓根是沒有能動用的兵力;若是派文官去問罪,現在可不是前朝,一個文官就能嚇得武將魂不附體的時候了,現在這些丘八一個個飛揚跋扈,橫不把老爺們放在眼裏,搞不好就要激起嘩變。

不管是誰提出這處置的方案,到時候若是出了亂子,那可就是提出方案那人的責任,天下這個局面,和兵亂扯上幹系的事情,罪過是最大的,誰也不願意多說一句多余的話。

還是這吳嘉衛耿直敢言,直接慷慨陳詞的說道:

“既然山東總兵李孟已經是在兗州府和淮安府都駐紮有兵馬,聽聞歸德府他也有兵駐紮,那這徐州一地等於是他夾袋中物,不若讓這李孟派兵前往替代,這等軍兵對駐紮一地最為看重,咱們只需要下個文書,等著那山東軍兵和碭山衛沖突就是,反正也是給方家一個交待!”

和山東孔府以及京師那些不知李孟底細的人不同,南直隸的這些官員可是知道李孟兵馬的橫行霸道,原來就是屯駐在海州,可一段時間過去,莫名其妙的,山東兵居然是在兩淮有駐軍了。

這樣的行事,這樣的軍將,卻還如此低調,南京的這些高官都覺得李孟此人實在是有問題,將來沒準會鬧出什麽亂子。

既然是如此危險的角色,還是少和他扯上關系的好,特別是讓他進駐徐州這樣的事情,將來如果鬧了什麽亂子,肯定會有所牽扯。

現在京師那邊首輔好像是走馬燈一般的換,尚書侍郎之類的職位也不保險,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被派出去監軍督師,然後再因為什麽,莫名其妙的掉了腦袋,原來大家覺得在南京是被流放,去京師才算是正途,現在京師可就是個火坑,還是少些招惹為妙,在南京城這花花世界呆著多好。

每個人都不願意多事,免得擔責任丟了官位,盡管這件事情思來想去,也就是李孟出兵換防才是最妥貼的處置方法,但誰也不願意先說出來,現在既然南京兵部侍郎吳嘉衛這個二愣子傻乎乎的先講出來了,那責任就是他的責任,大家看個熱鬧就是,以後除了差池,他那個侍郎的位置可也值不少。

這件事情諷刺就諷刺在,南京的各位高官知道李孟不讓人放心,可不願意讓李孟來到徐州駐紮的理由,並不是李孟如何危險,而是怕擔負責任,丟掉自己的官位。

既然吳嘉衛提出來,責任有人去承擔,那大家都是皆大歡喜,毫無異議,總算是給那方家一個交待。

不過南京城內的高官們都是用看傻子的態度來看待這吳嘉衛,心想這位南京兵部侍郎看事情倒還準,怎麽做事情卻這麽毛躁,不知道官場上常勝不敗的法門就在少說話多磕頭上嗎,這吳嘉衛還拼命的把責任朝著自己身上背,真是嫌命太長了。

吳嘉衛當然也想再升幾級,不過他從科舉開始,鄭家就在他身上投入了大把的金錢,還有許多見不得光的幫助,一步步走到今天,已經是和鄭家牢牢的結合在一起,根本不能忤逆對方的指令。每到午夜夢回之時,吳嘉衛經常突然驚起,汗流浹背,這樣的生活,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有時候吳嘉衛也只能是拿這話安慰自己,當官是為了什麽,一來是為了名,二來是為了財。眼下鄭家大筆的銀子過來,自己在外面也有個敢言的名聲,心平氣和些也就過去了,何必想的那麽多呢!

既然有人出頭定了規矩,那就發文去做,反正是別人來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