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宋代以降(第4/12頁)

朱熹本人是很唯心的,所以不可能破五行,也不可能破五德。他唯心到了什麽程度呢?比方說關於天上星辰是左旋還是右旋的問題,歷代搞天文的專家都在反復觀測、計算和爭論,但到了朱熹這兒,簡單一句“某看天上”,沒別的理由,就把右旋說一棍子打倒。所以對於五德也是如此,朱熹光說有道理,可偏偏就不告訴你道理在哪兒。

總而言之,五行是五德的基礎,所以一個人只要相信陰陽五行,那就不可能不信五德,不先破了陰陽五行,五德學說仍然是有根之草(雖然這根兒本身就有問題),不可能忽然之間就灰飛煙滅。

夫帝王之作也,必膺箓受圖,改正易號,定制度以大一統,推歷數以敘五運,所以應天休命,與民更始。

西晉之亂,九區分隔,瑯琊播遷於江左,實紹金行。拓跋奮起於雲方,奄居神縣。蓋五郊祀,南北不可並享,三統相承,正閏宜歸一致,今夫以晉為閏耶?未聞革命所傳,以魏為正耶?實匪中華之舊,大興之兆,決誰處之。夫晉之渡江也,遺中服之雅俗,據吳人之舊土,齊梁之後,風教蕩然,危弱相承,禮刑不立,五代四姓,浸微以減,上無所授,下無所歸,雖欲正之,人誰適從。且夫商盤庚之遷亳,周平王之都洛,不出王畿之內,如歸別館之中,兆庶實從,不失舊物,比夫身居藩翰,觀望本朝,進不扶危,退而正號,非同論也。至如太伯之奔勾吳,不得謂之姬矣,昭烈之興巴蜀,豈可以為漢哉?魏氏先實漠北,控弓朔、代,南平燕、趙,遂通秦、涼,出令作法,變風遷俗,天地有奉,生人有庇,且居先王之位,宅先王之國,子先王之人矣。則是夏禹之出東夷,文王之祚西羌,爰集大命,以撫方夏。詩書所載,謂之何哉。前世大儒斷南北之疑者,所以正魏也。或曰二帝三王,應天承運,必謳謠之先歸,故人神而協贊,秦遷周鼎,漢受秦降,雖仁暴不同,亦傳授有所。元氏起於參合,踐食上國,謂之受命。晉祀實存,謂之中國,則劉聰僭據,乃陶唐之冀方;苻秦所都,實宗周之鹹、鎬。若其審定王居之次,推考生勝之法,偏閏相承,夫何足尚。曰,劉、石、苻、姚世祚短淺,欲正其名,無名可正。魏之霸業,肇自皇始。典法明著,成於太和。內無強臣,孰與蘇、桓之逼。間有中主,未若宋齊之季。雖末世爾朱之變,而建康易三姓矣。

唐以土承隋,隋以火繼周,周以木變魏,魏以水而紹金。昔漢祖之正號也,去姬氏之滅幾六十年,閏霸秦而繼周著為火德,識者以為得天統。魏氏之推歷也,去湣懷之亡亦六十年,舍四僭而踵晉,定為水行,議者以為當正位。推晉而上,至於伏羲氏出震而王天下也,帝王之大統明矣。謹論。

——《南北正閏論》

金人偏偏是土德

老話說:“墻裏開花墻外香。”五德學說雖然逐漸在漢人王朝受到一定冷遇,但東方不亮西方亮,它卻被蠻夷們相中了——蠻夷們要假裝有文化,假裝是中華正統,那麽拿這套華而不實、神神叨叨的理論來塗脂抹粉,那真是再方便不過啦。

契丹遼咱們前面說過了,下面再來說說西夏。西夏是黨項族在宋初建立的國家,國王的老祖宗原本姓拓跋(是真是假不好說,不過基本上跟北魏拓跋氏沒太大關系),後來受唐朝賜姓李,又受宋朝賜姓趙,到了元昊的時候幹脆自立,而且還新定了一個國姓,叫作“嵬名”。跟契丹遼一樣,所謂“西夏”是後人對他們的稱呼;所謂“大夏”是他們跟中原王朝打交道的時候假裝華夏正根兒而起的漢名;他們稱呼自己的時候,用的可是“大白高國”或者“大白上國”。

那麽西夏有德性嗎?也有。當時在中國大地上其實共有四個國家,北邊是契丹遼,中央是北宋,西北是大白高國,西南有大理,再往西青藏高原上還有吐蕃諸部,但不算一個完整的國家。除了大理外,其余三國都有德。其實從“大白高國”這個名字就可以猜出來了,白是金之色,所以西夏是金德,尚白。有趣的是,幾百年前赫連勃勃的大夏,其統治中心跟西夏很接近,名號也雷同,竟然連德性也一模一樣,西夏是不是跟他們學的呢?這可還真不好說。

說完西夏,咱們再來說說女真族建立的金朝。女真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間,他們跟契丹人不同,不是遊牧民族,而是漁獵民族,曾經一度臣服於契丹遼,後來一看契丹政權日益腐朽,於是首領完顏阿骨打幹脆扯旗造反了。契丹遼的中後期,女真又叫女直,為什麽叫女直呢?原來契丹遼有一位皇帝大名叫耶律宗真,他一聽怎麽著,有個部族竟然也敢叫“真”,犯了老爺我的諱了,這還了得?於是就刪掉女真的“真”字下面那個“八”,給改名女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