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微妙的信號(第2/4頁)

“這就是我今天叫你來的第二件事,朝廷的權力架構即將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了。”說到這,崔賢將桌上所寫的書信又翻轉過來,神情有些蕭索地說道:“這次大朝不僅是冊立太子那麽簡單,皇上恐怕是要重新換相了。”

“換相?”崔賢大為驚訝,一月時張破天正式退仕,緊接著二月楚行水告老還鄉,這才隔多久,又要換相了,著實讓崔賢大吃一驚,他連忙問道:“那這次是誰下台?”

“皇上沒有明說,他只是有感而發,希望相國最好由五十歲左右的官員來擔任。”崔寓微微一嘆道:“這其實就是說給我與裴佑聽,他是想讓我們自己辭去相國之位。”

崔賢沉吟一下便道:“或許這只是皇上無心之言,其實並沒有換相的意思呢?”

崔寓搖了搖頭,有些感慨道:“君無戲言,我與他共事這麽多年,難道還不了解他嗎?這是他蓄謀已久之事,一步一步還相,先是張破天,再是楚行水,這兩個都是與他私人關系極深之人,先換掉他們,再來換崔、裴兩家相國也就順理成章了,不過我們做了快八年的相國,確實已是少有了。”

崔賢沉默了,他想到了自己,張破天退仕,皇上任命胡庸為兵部尚書,這是提拔嫡系從龍派,而楚行水退相,推薦房宗偃為禮部尚書,這又是楚行水派勢力的延續,從這兩人的接任來看都是為了平衡朝中勢力,那麽二叔辭相位,應該是自己接任才對,從資歷上來說,他崔賢曾擔任過蜀郡刺史、漢中刺史、太常卿,現在又是光祿寺卿,出任相國是綽綽有余了。

想到這,崔賢的目光變得熱切起來,崔寓如何不懂侄兒的心思,他暗暗嘆了一口氣,誰說龍生龍、鳳生鳳的,自己大哥是何等老謀深算,可他的兒子卻是如此愚蠢,難道他看不出立太子和換相其實是一件事情嗎?為什麽拖了八年才換相,直到現在才立太子,再深想一下,張、楚、崔、裴四相先後換掉,這不就是四大世家的徹底覆滅嗎?自己的侄兒居然還夢想接替自己入相,蠢啊!

當然,張煥並沒有明著說要他崔寓、裴佑辭職,也沒有限定時間,那只是不想撕破臉皮,如果他們不知趣、不識相,那張煥必然又要發動一次考試作弊事件來清理官場了。

五十歲的相國,這只不過是一個微妙的信號。

……

大明宮紫宸閣的禦書房內,張煥正在看一份關於回紇局勢的最新報告,去年一月,回紇內部發生了嚴重的內訌,使回紇的糧食危機顯露無遺,三月,頡幹迦斯派三萬大軍進攻東回紇,藥羅葛靈以四萬人迎戰,兩支軍隊在克魯倫河南岸的草原上發生了慘烈的戰鬥,最後以東回紇的慘勝而告終,那一戰雙方陣亡五萬人以上,使得東西回紇都元氣大傷。

事隔一年,翰耳朵八裏再次出現了調兵的跡象,根據在翰耳朵八裏的密探報告,這一次,頡幹迦斯調兵人數不低於五萬軍,五萬大軍,這幾乎是頡幹迦斯最後的本錢了。

張煥又從桌上找到另一本奏折,這是藥羅葛靈兩個月前寫來,是懇求大唐援助軍械物資的一本奏折,在這本奏折中提到了一個細節,今冬依附可敦城的牧民增加了三十萬人,看來,這就是頡幹迦斯要傾兵而出的根本原因了,此消彼長,他再不滅掉東回紇,草原上就沒有他頡幹迦斯的立足之地了。

張煥背著手慢慢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色,一晃他今年已經快四十歲了,執掌大唐進入第八個年頭,這八年來大唐的國力得到極大的發展,土地改革已經步入正常軌道,官倉官庫中錢糧充足,米價跌到二十五文每鬥,如果除去物價因素,這其實已經達到了天寶初年的水平,國富民強,盡管人口還所有不足,但人口的繁殖沒有兩代人的積累,是恢復不了全盛時的五千萬水平,兩代人,那至少也要三五十年後了,等不了這麽久了,張煥忽然生出一種時不我待的感覺,他已近中年,難道還要再讓他等十年不成?

再說,經過八年的國力恢復,財力物力都有了一定的基礎,他軍權在握,現在是到最後清算世家的時侯了,還有回紇,兩年的圍困和內訌,翰積弱已深,也可以動手了。

想到這,張煥毅然回到桌上,提筆寫了一紙手諭,命道:“讓杜梅派人將此手諭火速發往黠戛斯部。”

……

處理完回紇之事,張煥草草用了午膳,小睡片刻,又開始了下午的朝務,這時,一名宦官前來稟報:“李翰林和雍王殿下求見陛下。”

“命他們進來。”張煥放下筆,面帶微笑地等候李泌和兒子李琪的到來,正如朝中所傳,張煥最後的決定就是立嫡長子為儲君,這是眾望所歸,李琪仁孝溫恭、動必由禮,而次子李珪長得孔武有力,性格堅韌獨立,和他頗為相似,從個人感情上他更加喜歡李珪一點,但是國之根本豈能以他個人的喜好而改變,他要的絕非是一個銳意改革的繼承者,在經歷自己數十年的大治後,張煥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繼承他國策的守成者,能將他農商相濟的國策延續下去,直至大唐最終走向盛世,同時,他要的又是一個寬容仁厚,能遵循儒家以仁禮治國的原則,能善待天下百姓、能善待文武群臣、能善待自己兄弟姐妹的仁君,嫡長子琪正符合這個條件,這也是他和相國們反復討論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