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裏追獵(第2/4頁)

“國師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一名回紇百夫長十分關切地問道。

現在他們已經走在一段最艱險的山道上,這裏是一座狹窄的斜坡,斜坡很陡、地面凹凸不平,一直要走五六裏才能走到坡頂,蘇爾曼擡頭看了看坡頂,過了坡頂就出碎葉谷了,此時坡頂上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一抹青白色,天快要亮了。

他有些氣喘籲籲地說道:“讓大家加把勁,我們一定要天亮前走出谷地。”

“國師要過谷地才休息,大家加快步伐吧!”回紇百夫長牽著馬快步走到前方去察看路況。

谷口的地勢更加險要,這裏本來是一段峭壁,沒有通道,但千萬年的風雨冰雪侵蝕,使這段峭壁變得破碎、崩塌,最終形成了這個險峻的山口。

夜風從山口穿過,發出令人心怵的怪嘯聲,擡頭望去,這裏的巖石黑黝黝的,比身後的天空還要黑,道路在巖石陰影中蜿蜒,左邊則是陡峭的山坡,深達百丈,蘇爾曼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這是他幾十年慢慢形成的一種預見,當危險來臨時,這種感覺就會出現。

離谷口還有百步,他刻意放慢了腳步,落到隊伍的最後面,山坡上百夫長在向眾人招手,示意沒有異常、可以通過,或許是勝利在望,回紇兵們一股作氣,牽著馬向山頂上奔去。

可就在這時,山頂上方忽然傳來一聲梆子響,黑暗中箭雨密集地射來,回紇兵措不及防,紛紛中箭倒地,戰馬慘嘶著墜入了百丈深淵。

蘇爾曼雖然年近七旬,但他的反應和身體的靈敏比年輕人還要迅捷,在梆子聲響起的同時,他幾乎是本能地疾速向右邊一滾,這時,兩支弩箭一前一後向他射來,快如閃電,第一支箭擦著他的臉龐射過,但第二支卻向右微微偏了那麽一點點。

蘇爾曼只覺肩膀上一陣劇痛,一支弩箭深深地射入了他的左肩窩,痛入骨髓,他幾乎渾身的力量都消失了,這時又一支箭迎面射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躲了,蘇爾曼嚇得魂飛魄散,這是他這一生中第二次感覺到死神離他如此之近,上一次是十三年前在君士坦丁堡冰冷的海水之中。

“國師!”一名回紇士兵猛地將他推開,箭從他身旁掠過,射在一塊巖石上,‘當!’地一聲,箭尖竟濺出火花。

蘇爾曼忽然蜷縮成一團,骨碌碌地向山腳下滾去,這時,埋伏在山道兩邊的唐軍呐喊著殺出,與山道上的回紇兵鏖戰在一起,路已經被堵住,施洋一躍跳上一塊巖石,微明的晨霧中,他端起弩箭瞄準了正在下滾的蘇爾曼,正要扣動扳機時,十幾名回紇兵忽然擋住了他的射線。

施洋有些遺憾地放下弩,眼看對方越逃越遠,弩箭已無法射及,黑袍國師終於躲過了這一劫,這時,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一百多名回紇人,除了後面的三十幾人跟隨蘇爾曼逃走外,其余全部被唐軍射死或殺死,不過唐軍也陣亡了八人。

唐軍將陣亡的弟兄們燒了,骨灰裝進罐子裏,這時天已經快亮,東方天際出現了一絲瑰麗的紫紅色,唐軍們都向校尉看去,下一步該怎麽辦?

施洋咬了咬嘴唇,大聲道:“獵人追獵從來都不會半途而廢,現在回紇國師就是我們的獵物,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們為什麽不繼續追下去呢?”

在施洋的鼓動下,唐軍們精神振奮,收拾好了武器箭矢,牽馬沿著蘇爾曼逃跑的路線繼續追擊下去。

……

從碎葉到大食控制阿史不來城足足有千裏之遙,如果沿真珠河走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和被綠色覆蓋的低緩山嶺,但從碎葉谷的北部向西而去卻是莽莽的崇山峻嶺,山嶺之間更是橫貫南北的戈壁灘,春夏飛沙走石,而冬天沙土都被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靜。

離開碎葉谷地已經七天了,蘇爾曼足足昏迷了三天,他肩上的傷口發炎了,幾十名回紇士兵托著他艱難地向西行駛,他們已經了迷路,離開商道很遠了。

直到第四天早晨,蘇爾曼忽然醒來,並奇跡般地能騎馬行走了,就仿佛清晨起床一般正常,而且他肩上的傷勢已不再發炎,這使得三十幾名回紇士兵更對他崇敬不已,以為是摩尼主神賜給了蘇爾曼神秘的力量。

在隨後的三天時間裏,蘇爾曼始終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他默默地忍受著傷口一陣陣疼痛,這種疼痛變得更加深沉,仿佛來自於骨髓,雖然體外傷口已經結痂,但左臂卻沒有一點力氣,似乎傷了經脈,他明白那一箭使自己的左臂算是徹底的報廢了。

拂曉之前,寒氣襲人,月亮低垂,一行人翻過了一座荒涼的山坡,這裏有一塊黑色的界碑,他們終於進入大食所控制的地界了。

“河流!”一名士兵指著前方一條玉帶般的小河,激動得大叫起來,所有的士兵都看見了,一起舉手歡呼,他們三天沒有見到河流了,皮囊裏的水眼看就竭盡,這時突然出現一條河,怎能不讓他們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