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厲兵秣馬(四)(第4/4頁)

這天上午,胡鏞來到了金城郡刺史府,刺史府位於五泉大街中段,離張煥的節度使行轅約三裏,刺史仍然是杜亞,張煥開府的消息就是他發八百裏加急快件傳到了朝廷。

不過他的消息來源,也是和普通金城郡的百姓一樣,從那張節度使府官職布置圖上猜測,此刻,這張畫在黃麻紙上的結構圖,就擺在杜亞的桌幾之上,杜亞正坐在一旁無神地望著它。

杜亞雖然曾投靠韋諤,但他骨子裏也是個固執的保皇黨人,正因為這樣,當張煥大軍進攻金城郡時,他毫不猶豫地獻了城池,固然他的另一個目的是不想讓百姓受到兵亂之苦,但他也希望張煥能和他一樣不從屬於某個世家,效忠太後和皇上。

但最後的結果卻讓他有些失望了,張煥甚至比韋家還要過分,直接要控制整個隴右地區的軍政大權,對朝廷也毫不放在眼中,不經朝廷的同意就擅自進攻河湟,現在居然又要自己開府任命官員,什麽為了管理軍戶和民團,他還不知道這中間藏著什麽貓膩嗎?實在讓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時,門外一名衙役稟報道:“刺史,張使君的幕僚胡鏞求見。”

‘胡鏞?’杜亞的目光不由投到了桌案上的表頭,節度府長史,他重重哼了一聲,“不見!”

話音剛落,只聽門口一聲輕笑傳來,“杜刺史為何對胡某如此反感?”

卻不知胡鏞是幾時到了自己房門前,杜亞狠狠瞪了幾個衙役一眼,都是幫見風駛舵的家夥,無奈,只得站起身拱拱手道:“我這些天身體不好,不宜見客。”

“哦!那我少談幾句便走。”胡鏞連忙向他拱手致歉。

見對方知禮,杜亞心中對他的反感也淡了一些,一擺手道:“胡先生請坐!”

胡鏞坐下,一名小童給二人上了茶,杜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問道:“不知先生找我有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我家都督托我轉告一句話給你。”胡鏞瞥了一眼案桌的那副圖,心中不由冷笑了一聲,便淡淡道:“我家都督一直敬仰杜刺史清廉為民、求真務實的作風,也知道杜刺史是有才能的人,這次拿下了河湟,那邊百廢待興,正缺象杜刺史這樣求真務實的官員,我家都督希望杜刺史能到河湟去治理百姓,如果杜刺史願意,都督可任命你為西平郡團練史,負責西平郡的政務。”

‘任命西平郡團練史?’杜亞忽然仰天一陣大笑,“張煥把自己當成什麽了?”

胡鏞臉一沉,不悅道:“我家都督一片誠心,杜刺史覺得很可笑嗎?”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誠心,而是覺得你家都督狂妄之極。”杜亞笑聲一斂,冷冷道:“我也有一個忠告,請你轉告張使君。”

胡鏞看了他一眼,沒有搭腔,杜亞也不繞彎子,便直言道:“張使君拿下河湟,這本是大唐之幸事,若他獻之朝廷,必將名垂千古,可他卻視若私地,不僅不讓朝廷派人治理,還擅自任命官員,請問這和當年安祿山之流又有何區別?若他能醒悟,請聽我一勸,早日罷了開府之念,把河湟交給朝廷。”

胡鏞搖了搖頭,不屑地說道:“虧都督這麽看重你,原來也不過是腐儒一個,我問你,何為朝廷?是把河湟交給崔家、裴家還是李家,朝廷派人來治理,不過又是給崔、裴兩家瓜分罷了,我西涼將士陣亡兩萬多人,難道他們的血都白流了嗎?”

說到此,胡鏞站了起來,向他一拱手道:“道不同,不與之謀,胡某告辭了!”

杜亞望著他的背影大步遠去,眼中慢慢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手中之筆‘哢嚓!’折成兩斷。

……

“他真是說我與安祿山一樣嗎?”張煥轉身笑道。

“是!”胡鏞點了點頭,“他是這樣說的,希望都督斷了開府之念,把河湟交給朝廷。”

張煥微微一嘆,有些遺憾地說道:“我若得天下,必重用此人,可惜機不逢時,現在也只能放棄他了。”

“都督已經禮讓在先,既然他不領情,那也怪不得都督了,只是機不可失,都督該下決定了。”

張煥沒有說話,他平靜地望著窗外一群小鳥在草地上覓食,從太原細作傳來的消息,他已經知道崔、裴二人間必然有一番惡鬥,也就是說,裴俊將無暇顧他,更不會讓朔方二十萬大軍南下,這個難得的機會他豈能不抓住?既然要做大事,又怎能瞻前顧後,遲遲做不了決斷,胡鏞說得對,機不可失,自己是該下決定了。

想到這,他立刻下令道:“讓杜梅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