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視察會西堡(第2/4頁)

話說得很不客氣,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指杜梅利用人頭冒充,從中貪汙。

這個縣令姓嚴,是武威郡中最大一縣:神烏縣的縣令,神烏縣也就是郡治所在,在這次民夫征集中有近八千人來會西堡修城,讓嚴縣令極為不滿。

唐代的交通本來就不太發達,朝廷的文書傳遞一般都是依靠驛站,安史之亂時各地的驛站被損毀大半,後來雖然陸續修復,但七大世家為了削弱朝廷對自己所轄地盤的控制,便有意阻撓驛站的修建,使各地驛站的數量大大不如從前,中原地區還稍好些,而一些偏僻郡縣更是消息閉塞,朝廷的許多政令要數月、甚至半年才能知曉。

河西地區就是這樣,這裏沒有一個驛站,又有黃河天險,消息也就更加閉塞,再加上先是大雪封路,隨後黃河解凍,舟船不行,使得很多人的思維都停留在去年。

所以張煥是何以得進入河西?新年時長安究竟發生了什麽?武威郡的下層官員大多都不知曉,而河隴地區是韋家天下的觀念在他們心中卻已經根深蒂固,連盤踞了十幾年的辛雲京都被韋家趕走,更何況一個二十幾歲年輕人,不過是一時僥幸得手罷了,遲早也要被韋家收拾,所以千萬不可盲目服從,更不可站錯了隊,免得將來被韋家清算。

故而這次修建會西堡時,杜梅幾次要求地方征集民夫,各縣的官員都尋找種種借口搪塞推諉,使杜梅不得不借助軍隊的力量征集民夫。

張煥從長安返回後,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只是一方面他手上可用人不多,另一方面這些官員在武威都為官多年,家族勢力盤根錯節,若草率行事恐怕會留下隱患,所以他隱忍不發,等待時機。

武威郡下五個縣令,除了最偏遠窮困的天寶縣令是自己任命、還比較聽話外,其余四個縣令都陰奉陽違,人口清點數據、土地盤查記錄以及各縣耕地的所屬情況都有很大的水份,根本就不能作為決策依據。

所以這次帶他們前來參觀會西堡的修建,張煥真實目的是想先摸摸他們的底,此刻他見嚴縣令用雇傭婦人一事向杜梅發難,便笑而不語,看事態繼續向後發展。

果然,杜梅先是一怔,隨即臉驀地脹得通紅,他是進士出身,豈能容許別人辱他的清白,他手指嚴縣令怒道:“你、你一派胡言,我幾時拿婦人冒充壯丁?我那裏都有帳,你去看!”

嚴縣令卻沒理他,他當即攔住一名婦人問道:“你一天能掙多少錢?”

那婦人見這麽一大群官問她,嚇得她趕緊放下擔子,低頭答道:“回稟老爺,我一天能掙八文。”

“八文!”嚴縣令重重哼了一聲,又斜睨杜梅冷冷道:“男丁一天能掙三十文,婦人卻只有八文,我河西十幾年來有哪一任官員敢如此刻薄百姓,偏偏你就敢,就算你沒有中飽私囊,你卻是酷吏,你又有何資格在我河西當官,回你襄陽去吧!我河西的事情自有河西人來做。”

“好了!好了!嚴縣令你就少說幾句。”這時昌松縣縣令急忙上來打圓場,他將嚴縣令推到一旁低聲埋怨道:“張刺史都沒有說什麽,你多什麽嘴,不惹人恨嗎?”

他嘴上一邊勸,卻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張煥,見他面無表情,這才微微放心,又拉了一下嚴縣令的袖子,讓他點到為止。

旁邊的杜梅臉一陣紅一陣白,雖然他是極有計謀之人,但事關他的清譽,他卻忍無可忍,剛要反唇相譏,卻忽然看到張煥向自己使了個眼色,這才猛然醒悟,便站在一旁恨恨不言。

張煥見場面鬧不愉快,便笑了笑對嚴縣令道:“嚴縣令心系百姓是好的,但有些話卻未免說得過了火,杜先生絕不可能用婦人冒充男丁,這句話你要收回,不過婦人八文一天也似乎略略低了一點,這樣,我來做主,婦人的工錢調為十五文一天。”

說到此,他看了看杜梅道:“杜先生可否答應。”

“這些婦人只是做做小工,給她們八文一天是慣例,既然都督體恤百姓,屬下照辦就是。”

“那你呢?”張煥又冷冷地看著嚴縣令道:“剛才用婦人冒丁壯支錢的話嚴縣令是否應收回?”

“屬下適才心中激憤,一時說過了,我願收回。”嚴縣令又向杜梅拱了拱手歉然道:“請杜先生諒解!”

杜梅哼了一聲,還是一言不發,就在這時,從遠處幾匹馬疾馳奔來,老遠便大聲喊道:“都督……朝廷的糧船到了!”

張煥大喜,這是朝廷調來的第一批糧食,這就意味著裴俊開始落實對他的支持了,只要手中有了糧食,他就可以擴軍、可以穩定物價、甚至可以著手土地的改制。

“走!去碼頭看看去。”他翻身上馬,率先向碼頭馳去,後面的官員們也紛紛上馬,跟著他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