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磨刀一試屠龍技(第3/8頁)

實際上,最讓吳兆麟心裏上火的,是統制張彪。他和張彪兩人要恰好構成了第八鎮新軍的兩個極端——他是本領極大,但官職超小,而張彪則是本事超小,官職卻是最高。這樣一個鮮明的比對,如果說吳兆麟心裏沒有絲毫感覺的話,那除非他是木頭人。

吳兆麟或許對革命沒什麽感覺,但他對統制張彪的感覺,一定是很強很強。這應當是毫無疑問的。

可是這種強烈的感覺,卻只是一種令人難以啟齒的羞辱而已。

他素負人望,有目共睹,都知道他的軍事才幹,除了老師黎元洪之外,不做第二人之想,官職卻小到了連張彪的靴子邊都碰不到的地步。

真是太不公平了。

然而這個大清帝國,就是這般的操蛋模樣。有才有能的遭到羞辱與壓制,沒有本事的卻青雲之上,別說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隊官,就連他的老師黎元洪,也只能在張彪面前忍氣吞聲。

幹掉張彪這個王八蛋!

午夜夢回,吳兆麟心中一定是一次次的這樣叫喊過。

可叫喊只能壓抑在心裏,這種積憤越是壓抑,就越是強烈,終於強烈到了失去控制。

強烈到了他並非是革命黨人,卻自報奮勇跑來投機革命,篡奪革命成果的程度。

他要讓統制張彪看一看,我吳兆麟,和你張彪,誰才是真正的軍事專家。

幹掉張彪!

奶奶的,一定要幹掉張彪。

站在楚望台上,居高臨下,向武昌城中望去。

吳兆麟的一顆心霎時間沉了下去。

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事實上,他很有可能幹不掉張彪,反而讓張彪幹掉。

不唯是他,連同今夜起事的所有革命黨人,都會被張彪幹掉。

【05.命就是這麽一個革法】

站在楚望台上,吳兆麟所看到的是,現場只有熊秉坤帶來的幾十名黨人,再加上跟隨他跑出來的一夥軍官,在這裏煞介其事的吵吵鬧鬧,而楚望台下,武昌城中,第八鎮新軍的各標各營,卻黑燈瞎火,悄無聲息,不見絲毫動靜。

各標營都在假裝睡覺,只等天明之後,楚望台上這夥烏合之眾,在饑餓與寒冷的襲擾之下,不戰而自潰。

縱然是吳兆麟兵分十路,趁夜襲擾武昌城,但只要各標營沒有反響,那麽他的吳十條,就未必能比熊十條更管用。

吳兆麟知道麻煩了。

為了搶功服眾,他甚至畫蛇添足的連熊秉坤發布的口號都改過了,把同心協力改成了“興漢”,可響應的只有他們這幾個人,興個屁漢啊。

人數太少,這個漢真的沒法興。

副總指揮熊秉坤!吳兆麟叫道。

熊秉坤跨著槍,耷拉著腦袋走了過來。後來回顧這段歷史,他自述說:為了發揮全軍攻擊精神起見,我本人處於參贊和監視地位。

也就是說,事情走到這一步,往下這個命如何一個革法,他老熊實在是弄勿懂,只能交給吳兆麟來革了。而他老熊本人此後的工作,就是負責監督吳兆麟,看他怎麽個革法。

就聽吳兆麟命令道:現在你帶領全體預備隊,進入散兵壕內,向城中各標營猛烈開火。

熊秉坤呆了一呆,旋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對頭,命就是這麽一個革法。

既然你們不革命,那就革你們的命。

這就是革命的鐵血法則。革命沒有中間地帶,要不和我們一起革命,要不讓我們把你的命革了,這大半夜的不說快點出來革命,睡什麽覺呢,再不出來革命,就把你們統統幹掉。

槍響了,密集的子彈飛向城中兵營,原本是死寂一片的兵營中,霎時間全都炸了鍋,明滅不定的燈火之中,發出了鬼哭狼嚎的叫聲。

【06.外邊有人打我們】

雖然黨人們的起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但武昌各標營,各學校之中,更多的人並不知曉,對此懵懂。比如說在武昌陸軍第三中學裏,仍然是一派和平的景象,晚飯後學生仔們夾著書本,紛紛跑到教室裏占座自習,壓根不知道就在這裏夜裏,有著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

打開書本,剛剛進入學習狀態,教官突然來到,吩咐所有的學生立即回宿舍,提早睡覺,這時候才晚上9點10分,眾學生囂鬧一番,小綿羊一樣又挾著書本回宿舍了。

刷牙洗腳後,熄燈號響起,眾學生忙不叠的脫了衣服,爬到冷硬的床板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夢鄉,正自迷迷糊糊之際,黑暗之中突然槍聲大作,眾生衣服也顧不上穿,哇的一聲,全都從床上跳了起來。

就聽教官在門外吩咐道:躺下,都躺下,睡你們的覺……言未訖,又是一片槍聲,這一次的著彈點明顯偏低,有的子彈竟然打在了門窗上。

學生仔們嚇得呆了:教官,教官,有人開槍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