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三軍南下(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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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策大唐在雲州擬定設東樞、定河北的大計劃時,洛陽方面石晉政權正在忙著救火。

經過宰執的推舉,範延光被委派往鄴都籌劃軍務,以阻擋天策南下的兵鋒,同時飭令杜重威一定要將唐軍拖住。本來石敬瑭是要下旨斥責杜重威的,但在桑維翰的極力勸諫下才改斥責為撫慰——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時候若洛陽流露出對幽州大軍的不信任,說不定就會將杜重威推到天策那邊去!

範延光得令即行,點了幾員宿將,便外出調遣兵馬,直奔鄴都,臨行前向馮道討要了一個懂得算術的白身門人作參贊軍議的參軍,好助理兵糧後勤事務——因馮道受命負責兵糧調度和後勤配合,範延光雖然避嫌不便直接與宰相直接過往,卻也委婉地作出了示好之意,馮道便推薦了一個尚無功名的門人李昉給他。

這李昉是河北深州人氏,其嗣父李沼、生父李超都在朝為官,範質在洛陽一番激辯後,李沼李超兄弟服其宏論,感覺石晉已無前途,竟雙雙告病辭官回了河北老家,因李沼與馮道交好,便讓兒子留京隨馮道讀書。

李昉年紀甚輕,都還不到十八歲,範延光見是馮道推薦,不好推托,就署了他一個官職,卻是悶悶不樂,對他的一個心腹門客張奇跡道:“馮樂老太算計人了,我向他要人,雖然有向他示好的意思,但他也不應該就給我這麽個小毛孩!”

張奇跡在投入範延光門下前是個算命的,屬於下九流,讀書的水平雖然不能和大儒們相比,消息卻是靈通,這時答道:“恩主這麽說可錯怪馮樂老了。這個李昉,是前工部郎中李超的兒子,過繼給乃兄李沼作了嗣子的。他的才學且不論,就說這李氏兄弟,在河北儒林廣有名聲,交遊廣闊,人脈深厚。既是馮樂老送來,又有他兩個父親的背景,以此子為媒介,便可撬動半個河北儒林。這不是算計,是一份大禮呢。”

範延光一聽,這才轉慍為喜,道:“這麽說馮樂老的為人,還是厚道的。”

那頭李昉也向馮道告辭,臨行前問道:“先前聽說深州遭兵,學生深感憂慮,幸虧日前得到家書,知悉家父、家叔彼時訪友在外,躲過了兵災,此去河北當能與父親、叔父團聚。臨行在即,卻不知道老師有沒有別的吩咐。”

馮道說道:“此去若見到了你父親,告訴他要以家國天下為重。”

“就這樣?”

馮道沒再搭腔,揮了揮手道:“去吧!”

這時的北方中國尚武之風未泯,李昉雖是儒生也能騎馬,緊趕慢趕趕上了大隊,等他到達鄴都時,折德扆的兵馬已經攻進了邢州,目前正準備繼續南下。邢州以南人心惶惶,眼看折德扆只要度過漳河就能威脅鄴都了。

範延光老於軍伍,進駐鄴都之後,沒兩日就將數萬大軍布勒完畢,他清點糧草,整頓城防,肅剿奸細,石敬瑭派來的監軍見他行動神速,十分滿意,那張奇跡又暗中賄賂了監軍,監軍便向洛陽發去文書,盛贊範延光治軍有度。

這時河北烽火遍地,鄴都以北許多受了兵災的家族紛紛逃入鄴都避難,鄴都以南未受兵災的豪強也派了子弟就近打探消息,範延光也一一加以安撫,又命其部將孫銳展示軍威兵力,又派遣前鋒馮暉引強兵巡視漳河。但他越是如此,滿城軍民就越是憂形於色。

範延光向門客們問計,但張奇跡等人擅長的只是陰謀詭計,並不懂得人心大勢,一時失語,張奇跡道:“不如就問問那個李昉。”

範延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召見了李昉問策,李昉道:“晚生才疏學淺,不敢妄言,然而家父為避兵災,如今正在鄴都,他老人家與河北士林諸君子素有往來,頗知上下民情,將軍不如召家父一詢如何?”

範延光大喜道:“於沚先生就在城中麽?那我自當前往拜見!”

範延光是個典型的武人,不見得有多禮賢下士,拜見只是說說,不過李沼曾在朝為官,不掌實權卻頗清貴,範延光也不敢太過怠慢,而且現在又用得著人家,將人請來後,安排歌舞宴會,客客氣氣地執禮詢問。

李沼一陣還禮後說自己也不知為什麽會這樣,範延光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有些悶悶不樂,張奇跡見他有些不耐煩了,咳嗽一聲使個眼色,範延光就推說去茅房,張奇跡跟了過來,範延光道:“這個李沼,也沒什麽本事!”

張奇跡道:“恩主,人家這不是沒本事,是嫌恩主還不夠禮遇於他。他們這些文人都有些臭毛病的,把自己肚子中的策略吊高來賣呢。”

範延光反應了過來,道:“原來如此。”

回到大廳,屏退歌舞侍從,只剩下四人,忽然下座向李沼深深行了一禮,他是鎮守鄴都的大帥,如今石敬瑭給他的權柄已不在杜重威之下,李沼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右資善大夫,何況如今又已經辭官,忽然見範延光如此禮下,趕緊也下座還禮道:“將軍行此大禮,叫沼如何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