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攻占之後(第2/3頁)

張邁沉吟半晌,久久方道:“存亡撫孤,乃是我華夏的傳統。”

翻譯將這句話翻譯過去以後,葛圖十臉上現出了喜色,但張邁又道:“只是我記得老都護跟我提起,那撒馬爾罕本叫康居城,乃是我大唐故地……”

他說到這裏又停了停,翻譯者翻譯了這句話以後,葛圖十忙磕頭說:“我國復國之後,不敢以齊肩大國與大唐並列,從今以後,我薩曼王朝便是大唐屬國,願世世代代,為我新唐萬歲陛下守疆。至於撒馬爾罕——不,康居城,我們亦願獻出,我國軍民,本不敢望能保有整個河中。”

張邁微微一笑,說:“你們有這份心,那很好。不過康居位於河中中部偏西,若割入東方,布哈拉一帶就小得恨了,而且南邊解蘇也已經不服薩曼王室,那樣新國的疆域就很局促了,幾乎就是一個城邦,我若這樣做,外人仍然要認為我假惺惺,並無真心幫你們復國。還不如直接將薩曼吞並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多一點惡名。”

唐軍到了如此威勢,張邁到了如此地位,即便在外臣面前說話也甚無顧忌,這幾句話說出來葛圖十只是懼怕,卻半點不敢露出不服的神色來。

張邁卻又微笑道:“不過你放心,這個世界上兩全其美的事是有的,等我滅了薩圖克,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這時唐軍已經深入到西域的深處,這個地方雖然曾屬大唐,但統治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即便統治也並非郡縣制統治,而是由大唐建立一個都督府(相當於是建立一個軍事基地),一個都督府統治著一個或幾個附屬國,當年的寧遠國與波斯都曾是其中之一,這些附屬國擁有較大的自主權,而起其種族、文化都與中原大異。

平心而論,這裏在漢朝、唐朝全盛時期雖然曾經是中華的勢力範圍,卻不像天山南北一樣屬於華夏固有的疆域了。

且經過上百年天方教的異化,屏葛城這個地方已經完全看不到一點華夏的蹤跡了。

到了這裏,唐軍才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異域,包圍在他們周圍的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人,這種陌生是一種可怕的無形敵人,不是靠事前的調查就能夠彌補時間上的缺陷。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中,作為遊客張邁會覺得新鮮,但作為征服者有時候心中卻忍不住會湧起一種不安——為此,不論是文臣如魏仁浦,還是武將如郭洛郭威,都知道必須處理好與當地民族的關系。

他面對著西方,那裏無論是撒馬爾罕還是布哈拉,哪怕還沒有打下張邁也有絕對的信心。然而最難的是攻占以後如何守!

如果只是打勝了一場仗然後就撤退回去,那就只是立下了威風,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或者對於後世子孫來說,未必有很大的實際意義。

“在這裏分封屬國,是正道。”魏仁浦道:“此處已屬四封之外,地遠難守。須得從俗而治,若由萬裏之外派駐官員,不出數任必出鞭長莫及之變。倒不如分封屬國,威懾之以兵力,籠絡之以姻親,則可能結百年之好。”

郭洛卻道:“不然,河中地方富庶,猶在碎葉之上,寧遠與之一比就顯得局促狹窄了,疏勒也都比不上這裏,而且此處為西域核心,糧草豐足而且商路通暢。薩曼王朝在此根深蒂固,而且對我們來說,也不像於闐那般親近,若是一朝分封,以他們的根基,不出十年必然自立。就算到時候駐軍康居,我輩有生之年應該鎮壓得住他們,但我等這一代人老死之後,怕也難保被排擠出去。”

馬繼榮道:“但我們在河中全無根基,只憑著我們進入到這裏的十幾萬人,要橫掃河中容易,要統治他們卻難!更何況我們這些人馬,多則三五年,少則一二年,大部分都要回去的。”

郭洛道:“這些小族,就是在等我們東歸啊。別看現在他們一個兩個都磕頭碰地向我們示忠其實也只是要在我們麾下圖謀一個更好的地位罷了,只要我們的軍力一撤出河中,他們的態度馬上就會變的!”

魏仁浦道:“但是此處離中原何止萬裏?就算是漢之霍去病、唐之李靖,怕也未曾到達這裏,我軍在這裏總不能久居,既已明知不能吞並,為長遠計,莫若分封。”

他是中原士子,雖然張邁如今的疆域最東也不過到達涼州,但在魏仁浦心中,他所要輔佐的曠代君王遲早是要進入中原的,因此他的視野坐標,是以坐在長安洛陽向西來看的,而不是將張邁的寶座默認在如今天策政權的中部——以這樣的坐標來看,河中地區確實是太過偏遠了。

“為何不能久居?”郭洛卻道:“河中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就算有所駐軍,也完全可以因糧於此!根本就不費中原一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