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煞費苦心(第2/4頁)

夏潯這台階還沒給他們鋪完,便聽一聲冷笑道:“巧言令色,難改叛臣篡逆之事實,我等胸懷磊落,如光風霽月,縱然一死,也可名垂青史,雖死尤榮!爾等奸佞,卻將受萬世唾罵!”

夏潯一看,說話的正是黃子澄,夏潯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太常寺卿黃大人,失敬失敬。一個人,出一次餿主意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出餿主意,這麽高難度的事,黃大人都做到了,楊某對黃大人實在是欽佩之至。”

黃子澄臉色脹紅如血,撲到柵欄邊,戟指夏潯,怒聲道:“你……敢侮辱老夫……”

夏潯撣撣衣袍,不屑地道:“光風霽月?你也配!曹國公兵敗北平城下,是哪一個替他矯飾遮掩,蒙蔽建文,以致他有罪不罰,反受重賞的?就是你這位帝師,你為什麽這麽做?是為了建文的江山還是天下大義?還不是為了一己前程!恐怕你是明知必死,為了身後之名,才如此矯揉造作吧!”

黃子澄氣得肺腑欲炸,可這件事恰是他無法反駁的汙點,一時噎得他面紅耳赤,對面牢房裏的方孝孺沉聲解圍道:“小過無礙大節!大統自古常有長嫡之分,國家倫理綱常,豈能無序?我等所為,為國為民,問心無愧!在這一點上把持得住,些許瑕疵,又算得甚麽?”

夏潯扭過頭來,看了看方孝孺,問道:“那麽請問方學士,什麽倫理綱常關乎國運民生,這般重要?”

方孝孺振聲道:“皇室正統!”

夏潯淡淡一笑:“不過是先娶先生、頭一胎罷了!”

方孝孺厲聲道:“這就是天意,這就是天道!”

夏潯道:“天意?說到天意,天意讓燕王殿下做了皇帝!你方學士不是崇尚上古禮制麽,上古還有選賢任能,禪讓天下呢,是不是一個好皇帝,要看他對國家、對黎民百姓能做些什麽!建文偌大江山,敵不過北平一隅,他有何德何能?”

方孝孺曬然拱了拱手,不屑地道:“皇上至仁至孝,豈是燕賊可以比得?”

夏潯嘆了口氣道:“至仁至孝,這句話聽得我的耳朵都快生出繭子來了,可我想破了頭,也沒想出建文禦極四年來種種,到底仁在哪裏!孝在哪裏?難道甫登大位,禁皇子奔喪就是孝?難道無罪而誅,囚齊王、周王、代王,逼死湘王,就是仁?

至仁至孝就是好皇帝了?照你方大人這麽說,一個孝廉就能當皇帝了,可他能管理好一個國家嗎?如果你眼中的明君,僅僅是道德高尚,那最應該做皇帝的應該是和尚,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豈不美哉?”

方孝孺怒不可遏地咆哮道:“燕賊以叔殘侄……”

“得了得了,你方大學士講講道理成不成?凡事總有個因果吧!哦,對了,方學士抑佛,不信因果,可道理你總要講吧?一家之主剛剛過世,屍骨未寒,你這繼承家業的長孫,便排擠各房叔父,千方百計要把你祖父分給他們的財產以種種名義奪過來。

這還不算,還要把叔父們全都逼死,這侄兒是大仁大義?叔叔只能束手待斃,一旦反抗就是以叔殘侄。大明律裏有哪一條規定是以侄殘叔是大仁大義,叔父反抗是以叔殘侄、大逆不得麽?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一至於斯!”

齊泰一直盤膝坐在牢房裏,聽著他們理論,聽到這裏,只是微微嘆息一聲,輕輕閉上了眼睛。

黃子澄接口道:“這是國事,豈能與家事相提並論,藩王權重,與國無益,為天下太平,必須……”

夏潯乜了他一眼,攤手道:“你看,我跟你們講國事吧,你們跟我講以叔殘侄,我跟你們講家事吧,你們又跟我談國事。好,你要談國事,咱便談國事。”

夏潯身形後拔,朗聲道:“《皇明祖訓》: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衛國家,下安生民。今諸子既長。宜各有爵封,分鎮諸國。朕非私其親,乃遵古先哲王之制,為久安長治之計。諸位大人,這藩是太祖皇帝立的,你們口口聲聲說燕王殿下違犯祖制,到底是誰違犯祖制?”

黃子澄剛要說話,夏潯又道:“好,你這自掌嘴巴的一點我且不與你理論,就按你說的,藩王權重,於國無益,為天下長治久安計,理當削藩。那我問你,何謂削藩?”

夏潯猛地提高了聲音,沉聲道:“藩者,籬也,有其封國、自擁其兵,稱其為藩。你要兵權,諸王交了,你要三護衛兵馬,諸王也交了,這親王僅僅是親王,已經稱不上是藩王,為何還要苦苦相逼,不死不饒?”

方孝孺厲聲道:“分封勢重,萬一不幸,則有厲長、吳潞濞之禍,燕王坐鎮一方,久戍邊防,一旦野心滋長,勢必國家大亂!交出兵權,也不代表他就不能為禍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