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要離刺慶忌(第2/3頁)

慶忌一怒威勢凜然,要離會抱著必死之心,也不禁駭然變色。自他投靠慶忌以來,慶忌一直視他如同兄弟,這還是頭一次在他面前顯露如此威勢。

慶忌說完,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對淚流滿面的親兵說道:“不要殺他,放他去吧,讓他求名得名。不管怎樣,要離……總是一條漢子,今天……死一條好漢已經夠了。”

慶忌說罷,跪坐而起,雙手握住戟柄,猛地大喝一聲,用力向外一拔,一腔熱血頓時噴了出來。

慶忌把短戟向前一擲,“篤”地一聲插進船幫,他跪坐如虎,喃喃說道:“父王死在專諸的魚腸劍下,今日我慶忌復仇在望,卻又死在要離戟下,小人得道,嘿!莫非……這就是我父子的宿命……”

慶忌的聲音越來越低,頭顱微微垂下,就此一動不動,竟已氣絕身亡。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公子!”眾將領跪在慶忌面前,熱淚滔滔。其余各船已得知主將遇刺,慶忌待手下向來恩遇,三軍無不慟哭,大江也失卻顏色。

要離見慶忌終於死了,那強撐著的眼神頓時黯淡下來。四周的士兵對慶忌的命令向來奉行不渝,他雖身死,士兵們仍不敢違拗。架在要離頸上的鋒利吳鉤已然挪開,所有的士兵都向慶忌的屍身泣然拜倒,他站在那兒就象一截木頭,再無人看他一眼。

古之遊俠,輕生死,重然喏,不為謀利,但求千古留名,這是反恐專家韓非子對他們的評價。如今要離終於得償所願,卻不禁茫然若失。

他啞著嗓子大笑三聲,仰天說道:“我為取信慶忌,請吳王殺我父母妻兒,焚屍揚灰,是為不仁。既已取信慶忌,為其重用,卻以下弑主,是為不義。如今大事已了,我這不仁不義之人還何必活在世上?”

要離說罷將獨臂奮然舉起,狠狠劈向牢牢插在船幫上的短戟,“噗”地一聲,他唯一的左臂應刃而斷,鮮血狂湧。要離痛得大叫一聲,身子緊跟著向前一撲,猛地一甩頭,喉頭被鋒利的戟刃劃開,立時氣絕,身軀跪地,頭顱軟軟地搭在戟上。

慶忌的部下圍跪在他身旁泣不成聲,一時也沒人注意到要離死的竟也是如此壯烈。專諸刺王僚,犧牲者只是他一人,得以留名千古。要離刺慶忌,為了取信他,卻是自己請命讓吳王殺了他全家,雖更加慘烈,可惜這種禽獸行為便連史書也羞於提起,要離之名終究難超專諸之上。

就在這時,前邊小船上傳來鳴金警報的聲音,有人高喊道:“吳國舟師來了,吳國舟師來了。”

慶忌的副將荊林一把抹去眼淚,大喝道:“不要慌,傳將令,速速後撤!”

慶忌乃三軍之靈魂,慶忌一死,軍心已然大亂,戰不得了。再說這位前任吳王的三公子一死,他們也失去了和吳國一戰的意義,再往前去,不過是全軍殉葬而已。

豪邁而來的慶忌大軍被迫折返,數百條戰船遵循將令紛紛調頭,本就搞的陣形大亂,再加上方才是順流而下,現在卻是逆流而上,是以調度更加困難。

前鋒戰船已和吳軍水師交戰,後方戰船卻在江水中吃力地調頭。失去了慶忌的指揮,這支孤軍哪裏還有戰意,前軍一觸即潰,好不容易調轉頭來的慶忌水軍剛剛逆流劃出不遠,前方又傳來消息,吳王闔閭竟然派了戰艦阻住他們去路。

夜色下,箭矢流星,大江上殺聲震天,慶忌軍各自為戰,滿艙鮮血直滑靴底。

眼見大勢已去,荊林把慶忌的屍體抱到船艙裏,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含淚說道:“火來,燒船。”

副將呂遷肩頭插著一支羽箭,手中持著一枝奪來的火把沖進船艙,厲聲喝問:“荊副將,為何燒船?”

荊林含淚擡頭,嘶聲道:“公子已死,難道你想讓公子的屍身還被姬光淩辱嗎?”

呂遷頓時無語,耳邊廝殺聲震天,但是他們都知道,慶忌一死,全軍覆滅之期不遠了。

呂遷慢慢走過去,單膝跪在慶忌面前,沉默半晌,猛地把牙根一咬,咬牙切齒地道:“燒船!”

他剛剛準備轉身去引燃戰船,突然感覺慶忌的身子似乎動了一動。

呂遷大駭,連忙把火把湊近了去,慶忌神色如生,但是卻沒有絲毫動靜,他正以為自己眼花,突然又聽到慶忌輕輕呻吟了一聲,呂遷的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喊道:“公子?公子沒死,公子還活著。”

“甚麽?”荊林失聲驚叫,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

“公子沒死,公子果然還活著!”荊林貼在慶忌胸口聽了聽,突然放聲大呼。

呂遷舉著火把,見慶忌嘴唇嚅動,似乎努力地說著什麽,連忙湊近了去側耳傾聽,只聽慶忌用微弱的聲音道:“我靠,這做的是什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