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第3/4頁)

他訓斥楊帆的時候,確實是因有一腔火氣,根本不在意他人尊嚴。而楊帆之所以針鋒相對,固然是因為早已有約在先,不怕他真個翻臉,卻也是因為他對李昭德的跋扈確實十分反感。

自李昭德獨攬政事堂以來,深藏在他骨中的孤僻高傲、刻薄寡恩愈發明顯了,如今的李昭德目空一切,獨斷專行,短時間內這種孤臣形象可以保他不管面對任何人都可以肆無忌憚,但從長遠看,絕非幸事。

楊帆和隱宗的人在考慮朝中可以結盟的官員們時,早就把此人列為了拒絕往來戶。所以,楊帆借題發揮,故意讓人看見自己與他不和,也有楊帆深遠的考慮:“李昭德一派現在是盟友,但是絕不可以成為真正的戰友!”

“你跟什方道人、凈光老尼那些神棍混在一起幹什麽?”

李昭德是一個真正的儒家子弟、虔誠的聖人門徒,對那些所謂的神怪不屑一顧,待方才的沖突一揭開,便不悅地質問道。

楊帆揶揄道:“此事似與我們的目的並不沖突。下官聽說,三位宰相入獄,這才急急回京,貌似李相對此事卻並不著急,居然還有閑心打聽楊某結交朋友的事。”

李昭德重重地哼了一聲,又是自討沒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和楊帆吵嘴是占不了便宜的,兩個人地位差距太懸殊,楊帆無求於他,憑身後的那幾股勢力也無懼於他,他不能把楊帆怎麽樣,一旦有些爭吵,反而是幫楊帆提高人望。

豆盧欽望忙岔開這個話題道:“禦史台那班人著手反擊了,沒想到走了一個來俊臣,他們咬起人來還是這麽狠,一下子就讓三位宰相入了獄,朝野為之震動。叫你來,就是想商量一下該如何應對。”

楊帆皺了皺眉,道:“三位宰相究竟因何入獄?”

豆盧欽望苦笑一聲,欲言又止。

看他們嗆得厲害,陶聞傑坐在旁邊,一直笑而不語。他是太平公主的人,不是李昭德一派,巴不得見他們吃癟,見楊帆問起,陶聞傑便插口道:“這一回的事情很棘手,禦史台有確鑿證據在手,人證物證均已呈到禦前了。”

陶聞傑細細講出一番話來,楊帆仔細聽著,這才明白其中緣由。

原來這起事端卻是緣於宰相張錫。政事堂的宰相各自主管一攤差事。比如蘇味道主管司法,而張錫是天官選事,主管考選舉士,銓選職官的事務,直白地說,就是主管官員任命,對口的衙門是吏部。

這個職位權柄很重,主管人事的官兒從古到今一直就是熱門,一些資歷、人望差不多的官員競爭同一個肥差,為了謀得他的認可和支持,便向他施以賄賂。一開始他還有所節制,行事也小心,後來漸漸肆無忌憚,夜路走多終遇鬼,被禦史台的人抓到了他的把柄。

如今禦史台受到打擊,就把此事當成了反攻文官們的武器。至於蘇味道和崔元綜,屬於一個意外收獲,禦史台的人一開始並沒想到還能撈出兩條大魚,如果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這兩位宰相也有牽連,說不定會用此事作為交易,謀求與政事堂的和解。

結果張錫這人也是個沒骨氣的,唯恐受了皮肉之苦,再說他罪證確鑿,辯白不得,可是這貪汙罪又要不了他的命,兩相一權衡,一進推事院,他就全招了,竹筒倒豆子似的,連蘇味道和崔元綜也招了出來。

蘇味道和崔元綜同為宰相,一些公務的權力是與他有所交叉的,張錫收了人家好處,要想把事辦得妥當,就離不了蘇味道和崔元綜的照顧,所以就想把他們兩個拉下水。

蘇味道為人一向模棱兩可,誰也不肯得罪;崔元綜剛剛拜相,根基尚淺,勢必不可能得罪張錫,兩人只好順水推舟。說起來,這兩個人得到的好處並不多,也沒有直接插手過張錫的事情,只是對他的一些舉動睜只眼閉只眼罷了,結果張錫事發,兩人也受了牽連,一起下了大獄。

楊帆聽清經過之後,眉頭皺得更緊,說道:“禦史台既然有人證、有物證,要想救出三位宰相,只怕難如登天。”

李昭德陰沉著臉色道:“徒勞之事,何必去做!”

蘇味道是狄仁傑提拔起來的,他可以推脫不關己事,崔元綜和張錫卻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這兩個人犯了事兒,他是有識人不明、薦舉失誤的責任的,就算女皇帝不治他的罪,他也顏面無光。

李昭德腮幫子上繃起了幾道棱子肉,咬著牙根道:“這幾個人不知檢點,咎由自取,如今罪證確鑿,如何救得?如果我們妥協,則酷吏勢力更熾,到時又會成為天下大害!”

他冷冷地瞥了眼面前的三人,道:“為了朝廷大義,鏟奸除惡,何惜此身?況且他們三人自有汙點。本相喚你們來,就是想問問,你們除了使人彈劾、旁敲側擊,究竟有沒有什麽可以直接打擊他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