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第2/4頁)

貔貅是熊貓的稱呼之一,這陳烈酒身材矮胖,圓臉大眼,細看還真有幾分像熊貓。兩廂侍候著的小內侍們忍不住捂住嘴兒偷笑起來。

陳昭德也是個喜歡給人起綽號的,今日事了,經過這些小內侍的大嘴巴一宣揚,凍蠅侍郎和貔貅禦史的雅號怕是就要流傳開了。

陳烈酒被李昭德一罵,一張胖臉也漲紅起來,李昭德厭憎地擺手道:“出去!都出去!看著你們就心煩!”

顧自立和陳烈酒唯唯諾諾剛要退下,便有一個小內侍轉進堂來,向李昭德道:“李相公,刑部郎中楊帆求見!”

“叫他進來!”

李昭德沒好氣地吩咐了一句,在坐榻上坐下。

李昭德這辦事堂因為是宮中建築,比之外面的衙門便大有不同,這是一處宮殿建築,李昭德的居處乃是一處主殿,殿中左右各有八根巨大的殿柱,兩廂還有偏殿側殿,自成一處院落。

楊帆舉步上殿,見李昭德正怒氣沖沖地坐在上首,也顧不及看看旁邊眾人,趕緊上前,叉手施禮道:“下官楊帆見過李相!”

李昭德哼了一聲,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道:“你這位瘟郎中好清閑呐,身為刑部司正堂,不務正業、遊手好閑,上負聖望,下辜百姓,虧得本相平素對你還另眼相看,卻不知你竟是如此不堪造就!”

楊帆怔了怔,沒想到剛一進政事堂,就被李昭德如此訓斥,楊帆也忍不住火起,冷冷地答道:“李相,某奉命而來,是為聽候指示的,不是聽你教訓的。楊某身為刑部司正堂,是否不務正業,遊手好閑,考課自有公論。”

楊帆一怒之下,連下官也不稱了,而是不卑不亢地自稱某,嚴格說來,就算一個瓦匠,如果不願卑躬屈膝,在一個宰相面前也是可以自稱某的,這並不算失禮,李昭德也挑不出毛病來。

楊帆又道:“至於楊某是否上負聖望,下辜百姓,卻不知李相你是能代表聖意呢,還是能代表天下黎民?聖人如何評價,楊帆不知。至於民意,百姓們可是都稱贊楊某是青天再世呢,洛陽百姓贈予楊某的匾額如今還懸掛在刑部衙門裏,李相要不要去看看!”

李昭德聽得勃然大怒,“啪”地一拍幾案,喝道:“楊帆!你好大膽,竟敢與本相如此說話!”

楊帆失笑道:“楊某哪有李相威風,這裏是政事堂,國家機要中樞,而李相是國之宰相,在此莊嚴之地,竟然動不動以綽號稱呼,楊某自有名姓,瘟郎中也是相公你在此莊嚴之地可以相稱的?

楊某不管是在聖人面前,還是狄相公、太平公主殿下,抑或是梁王、魏王面前,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實不知李相竟然是偌大的威風,如果李相今日召見楊某只是為了抖威風,那抱歉得很,楊某衙裏還有諸多公事要辦,這就告辭了!”

楊帆說的這幾個人要麽比李昭德身份高貴,要麽比他地位崇高,狄仁傑如今雖是地方上一個小小縣令,可他在政事堂的時候,李昭德還是政事堂裏排居末位的小兄弟,官場是講資歷的,狄仁傑同樣比他高貴。

故意放慢了腳步,聽著身後動靜的顧侍郎和陳禦史相顧駭然,這個楊郎中好大的膽子,如今滿朝文武誰見了李昭德不是戰戰兢兢、畢恭畢敬,他一個小小侍郎竟然如此狂悖。說起來,還是人家靠山硬呐。

其實,就算楊帆身後那幾座靠山,也不敢對如此正氣焰熏天的李昭德如此無禮,可是這兩個官員也只能從靠山這個思路上去想,誰會認為自己沒有那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骨氣呢?

在側殿等候的豆盧欽望和陶聞傑聞訊從屏風後面繞過來,一聽楊帆與李昭德如此說話,不禁大驚失色,豆盧欽望趕緊搶步出來,大喝道:“楊帆,住口!”又向李昭德躬身道:“楊帆年輕氣盛,少不知禮,宰相莫怪!”

“出去,出去!統統出去!”李昭德怒不可遏地拂袖,把兩廂侍候著的小內侍們都趕了出去。等到殿上一空,只剩下他們四人時,李昭德冷冷地瞪了楊帆一眼,寒聲道:“少年人,不要太囂張。”

楊帆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楊某囂張一些,與李相不合、與尚書和侍郎大人不和,想必是從聖人以下整個朝廷都樂見其成的,李相不也這麽想麽?”

李昭德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表面上不要顯得整個刑部抱成一個團兒,這是他們最初就定下的策略,但是卻也大可不必鬧到一個刑部郎中當面頂撞一位宰相的地步,今天發生的一切,並不在他們的計劃當中。

李昭德生性強直,大概因為是庶子出身,早年在家中曾受過一些不公的待遇,所以他骨子裏總有一點偏激刻薄的性情。當初他在政事堂裏還是小字輩,就敢對身為年長尊者、且又剛剛立下大功的婁師德尖刻嘲諷,何況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