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春心,殺心

窗台上趴著一個頭戴襆頭布巾,身穿淺藍長袍的長須老頭兒,他正有些張惶失措,聽見下邊的人罵他王八蛋,再一瞧符寶,卻以為是萬松書院的學生了,頓時膽氣壯了起來,他把眼一瞪,罵道:“混賬東西,竟敢對先生無禮麽?”

原來張符寶平素都穿道袍,所以換了尋常衣服也專挑素淡的中性服裝穿著。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道服,這道服並不是道袍,而是漢服的一種,有點類似道袍。張符寶不施脂粉,素面朝天,長發一束,此時再被那水一潑,濕淋淋的還真像個俊俏的小後生。

張符寶一聽上邊的老頭兒如此無禮,戟指喝道:“你個蠻橫無理的老東西,滾下來,否則本姑娘踏平你這萬松書院!”

這一句話真是威風八面,不愧是跑過江湖的,極有光棍味道。

老頭兒一聽嗖地一下縮了回去。正德皇帝擊掌贊道:“好樣的,朕……真是好樣的,俺支持你!”

張符寶一聽皇帝老兒給她撐腰,不由得意洋洋把腰一掐,隨即苦著臉“呸呸”連聲,說道:“這是什麽水呀,怎麽這麽臭?”

楊淩忍著笑走到她身邊,遞過一方手帕道:“先擦擦吧,女孩子還是該有點女孩子模樣的。”

張符寶狠狠瞪了他一眼,卻老實不客氣地搶過手帕擦起臉來。

這時樓內蹬蹬蹬地跑出一個老頭兒來,驚疑地上下打量著她道:“你……你不是院裏的學生?”

張符寶氣憤憤地道:“我是龍虎書院的學生,不是萬松書院的學生!”

老頭兒一聽奇道:“龍虎書院?什麽時候開的,老夫怎麽未曾聽過?”

張符寶鼻尖一翹道:“本書院開了兩千年啦,沒聽過那是你孤陋寡聞。想當初你家孔丘先生還向我家老先生問過禮,到如今南張北孔,我們家也不見得就低給你們儒家了。”

老頭兒一聽這才明白,原來是龍虎山張家的人到了。道家供奉三清祖師,其中的太上老君就是老子,孔子曾向老子請教過學問,所以符寶有此一說。

龍虎山張家家大業大,可不止是張天師兄妹二人,只是他們是天師長支嫡系,身份最為貴重罷了,行走於天下間的龍虎宗張家的人還是很多的。

老頭兒聽說是龍虎山的人,不禁訕笑道:“我說你個姑娘家,怎麽穿的不男不女,原來是龍虎山張家的人,失敬失敬。”

楊淩一聽啼笑皆非,聽他口氣倒像是龍虎山張家的女人就該穿的不男不女似的,最後還來個失敬失敬,這句話明明是道歉,說出來卻很是欠揍了。

張符寶氣往上沖,怒道:“你這人怎麽這般無禮,這是什麽水呀就往人身上潑?不道歉就罷了,還敢罵我?”

老頭擠眉弄眼地笑道:“不知者不怪,姑娘勿怒,老夫還以為你是院中學生,學生辱罵先生那還不該責罵麽?呵呵。至於這水……也不是臟水,老朽在窗台上種了些花兒,窗外睏了桶水,為了增肥,老夫還光了幾粒豆子。”

“嗯……”老頭兒往她身上嗅了嗅,說道:“還真有點臭。”

“你……你……”張符寶快氣哭了,她雖不好修飾打扮,可畢竟是個愛潔的女孩兒家,現在被人潑了一身發酵了的豆子水,渾身臭烘烘的,怎能不羞不怒?

楊淩一見這般情形,連忙上前道:“老先生,我們是外地的遊客,聽聞萬松書院風景優美,所以前來一觀,呃……老先生尊姓大名,可否尋一處地方讓她……呃,讓我妹子沐浴更衣?”

“妹子?誰是他妹子啊?不知羞,倒愛擺譜當人家哥哥。”張符寶乜了他一眼,看他也不順眼了。

老頭兒一見這位公子舉止雍容,氣度不凡,忙還了一揖,肅然道:“啊,老朽張多重,是書院的一位先生。這事兒說起來是老朽的不是,請諸位上樓,呃……老夫樓上有間沐浴房間,提來山泉水燒開即可使用。”

“張多重?”楊淩瞧這老頭兒總是一副滑稽像,板著臉很嚴肅時嘴角也向上翹著,一副天生的笑臉,正覺得有點熟悉,再一聽這名字似曾相識,他略一思忖,不禁笑道:“不知老先生可識得泰安學政張多器張老學生?”

“呃?多器麽?那是家兄,這位公子是?”

“哦,在下遊歷天下,曾往泰山一行,與張老先生相識,是以結為忘年之交。”楊淩有點想笑,張多器就是個詼諧搞笑的人物,想不到他的兄弟一般模樣,偏偏這兄弟兩人還都是搞教育的,為人師表若斯……不過自己若是學生,倒是很喜歡有這樣一位老師。

張多重知道哥哥和自己脾性差不多,結交朋友也不大講究出身、年齡,兩人交談幾句,楊淩說的一字不差,張多重哪有不信之理,連忙喜出望外地往屋裏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