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節 難題

三司均是面具罩面,只留下一雙冰冷的眼眸,從外表看過去,凜然威嚴。

不過帶著金色面具之人卻是斷了只手臂,看過去有些孤單。蕭布衣知道紅色面具那個應該是司馬,帶金色面具的卻是司徒,帶銀色面具的人應該是大苗王手下的司空。

可三司都是威震巴蜀,能讓司徒斷臂的不知道是何等人物?不過司徒既然能活著站在這裏,想必讓他斷臂那人早就萬劫不復。

蕭布衣不便多看,目光一掃,已然落座,他將形勢看的明白,場上雖不像有什麽祭祀聖女,可大苗王帶著三個兒子,三司來見他,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

他倒沒有想到,大苗王的三個兒子和雲水都不好打交道,可這個大苗王看起來對他的態度竟然不錯。

這是個好信號,他卻是絲毫不敢大意,正在醞釀怎麽開口的時候,丹巴九已經看了眼禮單,譏誚道:“中原地大物博,所以西梁王帶的東西可真夠薄的。”

李淵攻克西京長安後,盡取西京附近宮苑的財寶、宮女無數,著實慷他人之慨備了幾份厚禮,一份是送往突厥,請求突厥人的支持,另外一份就是送往巴蜀,讓李孝恭打理巴蜀之地。丹巴九掌控鹽井,又是貪財,李孝恭甚至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一份厚禮就讓丹巴九投靠了過來。丹巴九見到禮單無非是中原的一些特產,折算成珠寶沒有多少,不由嘲笑。

大苗王不看禮單,只是端起茶碗道:“貴客請用茶。”

蕭布衣見到大苗王顫顫巍巍的端起茶來,雙手恭敬的端起茶碗,舉過頭頂道:“謝苗王。”

郎都察殺本來對蕭布衣沒什麽感覺,可見到他自從入了苗寨後,一舉一動對大苗王都是恭敬非常,更不缺了禮數,心中微升好感。

雲水卻是咯咯笑道:“蕭布衣,你這客氣可用對地方了,大苗王就喜歡這點。”

“雲水,不得無禮。”郎都察殺呵斥道。

雲水卻是笑盈盈的不以為意,蕭布衣喝口茶後,這才望向丹巴九道:“不知道你可曾聽過千裏送鵝毛的故事?”

他對大苗王客氣,只因為大苗王乃苗人之主,二人眼下可以相提並論。但他畢竟是威震中原的西梁王,對丹巴九卻不必有什麽恭敬之態。

丹巴九聽到蕭布衣直呼個你字,心中不爽,冷冷道:“原來你到這裏就是為了講故事嗎?”

蕭布衣一笑,大苗王卻是輕聲道:“年紀大了,還就喜歡聽故事,不敢請教這故事是何內容?”

蕭布衣笑道:“這故事也是簡單,就是說當年西域有一國使者送珍禽異獸給隋帝,這裏最貴重的珍禽卻是一只白天鵝。可那使者放白天鵝出來喝水之時,卻被它掙脫鎖鏈逃走,使者大恐,卻是將白天鵝的羽毛送給隋帝。本以為會受到譏笑懲罰,沒想到隋帝對他卻是大為獎賞,只說道,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禮物,只是代表一番赤誠的心意,若是真的將禮物稱量一番,反倒讓人看不懂對方的心意了。”

他一語雙關,丹巴九面紅耳赤,想起李孝恭送的禮物,只以為蕭布衣暗指,不由心中忐忑不敢多說什麽。

馬周自詡博學多才,可聽到蕭布衣的故事,也是暗中納悶。他記憶中卻沒有這個故事,不知道蕭布衣從何聽得,他感覺蕭布衣是杜撰,可這片刻的功夫,竟然能編出這麽個故事,說的不卑不亢,西梁王想必也是有備而來。他卻不知道這個典故是後代的傳說,蕭布衣不過是安到了隋帝的身上而已。

大苗王輕嘆聲,“果然是好故事,只憑這個故事,當請貴客再喝一杯茶。”

他一擺手,有苗女上前,給蕭布衣換了一杯茶喝。

方才的那杯茶,其味甘怡,可第二杯茶,卻是多少有些發苦,蕭布衣雙手將茶舉過頭頂,沉聲道:“謝大苗王的茶。”他將茶水緩緩喝完,旁邊的人都是臉色微變,骨力耶想說什麽,卻終於忍住。

雲水喃喃道:“第二杯了。”

秦叔寶、史大奈耳尖,已然聽到雲水所言,不由都是大皺眉頭。苗人蠱毒讓人心寒,就算不接近苗人,都要提防他們無色無味的蠱毒,蕭布衣喝的兩杯茶都是綠幽幽的讓人發毛,若是大苗王想要害人,這裏均是致命的蠱毒,那該如何是好?

蕭布衣輕輕放下茶杯,才要說什麽,大苗王突然道:“貴客,這茶如何?”

“其實我不會品茶。”蕭布衣歉然道:“還請大苗王見諒。”

大苗王又笑了起來,“能否品茶尚在其次,喝了茶,總應該品出點別的味道。”

蕭布衣略微沉吟道:“這兩杯茶是先甜後苦,苦中帶甘,想必和人生仿佛。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若能放開心懷,說不定會品出另外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