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節 取城(上)

楊慶帶兵出擊瓦崗眾,本來一戰功成,興高采烈,哪裏想到轉瞬的功夫就讓人奪了城池。楊慶意猶不信,狠狠的掐了大腿下,只以為是發夢,可腿上的疼痛讓他意識到,這不是夢,這是個殘酷的現實!

但李密如何取城,楊慶還是心中茫然。他當然認識李密,朝中其實少有不識李密之人。這小子素有反骨,先為皇上身邊的親衛,卻被皇帝罷黜,後來跟楊玄感叛亂,是為楊玄感身邊謀臣。聽說他當初出上中下三策,一斷楊廣征伐遼東後路,一取關中,一奪東都,楊廣聽了上策中策都是冒出一身冷汗,說若是楊玄感真的聽信李密所言,大隋江山危矣。從此之後大隋朝臣倒沒有不知道李密這個人。楊廣回轉東都後,勒令衛府擒拿楊玄感,李密為重,楊玄感被兄弟殺死,獻頭顱到東都,李密卻是一直不見蹤影,極為狡猾。

楊慶當初也有擒拿李密的念頭,可做夢也沒有想到,二人再次見面的時候,李密到了墻頭,他卻站在墻下仰視之。

“元善行呢,讓他滾出來見我。”楊慶城下高聲喝罵道。他陡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李密絕對無能單身取得金堤關,肯定有人做內應。而有實力控制城門樓的人也就元善行和房獻伯二人。怪不得元善行一力的勸自己出城,想必是有反意,自己不聽房獻伯之言,終釀如今的大錯。

楊慶怒目圓睜,心中卻是悔恨,暗想不聽忠臣之言,終究落得這般田地,房獻伯忠心一片,這刻只怕已經被元善行暗算了。

城頭‘呼’的一聲,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落下來,砸在地上,砰的一聲大響,塵土四濺。

楊慶勒馬倒退了幾步,低頭望去過,眼前發黑,那東西赫然是個血淋淋頭顱,雖是被摔的血肉模糊,可依稀能分辨出元善行的樣子。

死的居然是元善行?

“楊公讓元善行滾出來見你,我已替你做到,不知道還有什麽吩咐?”李密倒是不急不慌。

楊慶顫聲道:“難道是獻伯反的我?李密,你讓房獻伯出來和我一見。”

本來以為李密還會丟出個腦袋,沒有想到房獻伯緩緩的現出墻頭,城門樓上施禮道:“楊大人,不知要卑職到此有何吩咐?”

楊慶怒火上湧,破口大罵道:“房獻伯,我待你不薄,居然是你反我?”

房獻伯還是畢恭畢敬,“楊大人是待我不薄,可如今昏君無道,搞的民不聊生,楊大人或想和昏君一塊送命,末將卻是不想。想蒲山公應桃李子之言,實乃天下的真命天子,萬眾歸心,末將也不過是順應民意而已。楊大人,常言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蒲山公素來愛才,楊大人若是棄暗投明,蒲山公定然既往不咎,還會委以重任,何去何從,還請楊大人三思。”

“我三思你十八代的祖宗。”楊慶破口大罵,無奈他帶騎兵而出,面對高墻亦是無可奈何,“房獻伯,你大逆不道,犯上作亂,已經是滅門的死罪。你若是幡然醒悟,擒下反賊李密,我記你大功一件,所有發生的事情一筆勾銷,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他連說了兩個如若不然,也想不出如何懲治房獻伯,人家反都反了,還有什麽不然?

李密卻是笑了起來,“聽聞楊公說什麽三思十八代的祖宗,我倒是想起了一件舊事,那就是楊公的祖宗好像姓郭?”

他說到這裏,只是微笑,旁人不明所以,楊慶卻是心頭狂震,暗叫糟糕,這李密怎麽知道他畏死一事?

這事要是傳出去,無論是否將金堤關奪回來,楊慶知道,以楊廣的猜忌,說不準什麽時候會砍了他的腦袋。

見到李密再不言語,楊慶手中長槍一指,高聲喝道:“李密,你莫要得意,今日你取了金堤關,我只怕你守不住幾日,我們走。”

他倒是說走就走,帶著數千兵士離開金堤關,向滎陽郡的方向行去。

城高墻厚,眼下絕非楊慶帶騎兵能夠打的下來,再說眾人出兵,只想著回轉城中休息,如今饑腸轆轆,疲憊不堪,現在撤走,還能保全性命,若是再遲些,潰散的瓦崗眾一擁而上,在加上城中兵士裏應外合,說不準會全軍覆沒。楊慶想明白這點後,立即帶兵撤走,只想在滎陽諸縣召集人馬,重振旗鼓過來奪回金堤關將功補過。歷來盜匪雖是猖獗,可像李密這種占領要塞素來不能長久,因為朝廷對此素來重視,會以大兵進攻,盜匪畢竟是盜匪,就算占據也只是掠奪,而不敢持久,這也是楊慶決定撤走的緣故。可楊慶一想到李密說他本姓郭,如芒在背,惶惶不安。

城上見到楊慶遠走,饒是房玄藻沉穩非常,也是喜形於色,李密卻還是神色從容,微笑望著房獻伯道:“獻伯此次奪關,居功甚偉,李密替天下百姓謝過獻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