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節 陌路末路

袁巧兮焚香彈琴,賞雪廳內的一舉一動都是美不可言,她雖幼小,可誰見到她的舉動,都會忽略了她的年紀,雪夜聞琴,錚錚之聲散出去,擊破雪夜,讓眾人聽的如癡如醉般。

當然就算不如癡如醉,見到袁巧兮的姿容,旁人也是有些醉了,林士弘看起來已經找不到北,只是盯著彈琴的袁巧兮,瞎子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愛慕。

袁巧兮是焚香彈琴,蕭布衣感覺自己卻是焚琴煮鶴,不和氣氛。他凝望袁巧兮,只覺得她彈琴婉轉纏綿為主,比起夢蝶的慷慨激昂,變化多端而言,還是差了些,只是袁巧兮年紀尚幼,想必是溫室長大的,沒有夢蝶的滄桑和心境,困苦和無奈,領悟不了太多也是正常。再加上女人嘛,琴棋書畫不過是個調劑,也算是嫁出去附帶的嫁妝,碰到丈夫是賞識之人,遇到來客,召喚出來彈兩下,炫耀下,自然面子大漲。不過彈琴在蕭布衣這等粗人眼中看來,除此之外,也沒有太多的用處。

彈琴的袁巧兮少了分羞澀,多了分凝重,蕭布衣望了她一會兒,發現不知是燈光作用,還是心理作用,袁巧兮的臉上又起了紅暈,林士弘只是望著袁巧兮,看來從裏到外都是泡在酒缸中,醉的不能再醉。亭外白雪,亭內清音,境界高雅,蕭布衣這等粗人心事太多,卻只能裝作欣賞,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去,發現袁若兮目光灼灼的只是盯著自己,心中一顫,移開了目光。

雖然不明白如今是怎麽回事,可蕭布衣也知道袁若兮對他大有好感,但他對袁若兮只有頭痛,不知如何,就算做個朋友都嫌太過親熱,這種感覺很難描繪,但用現代話來說,那就是不來電!

琴音一歇,看似醉倒的林士弘已經大聲叫起好來,連連拍掌,震耳欲聾,原來方才醉的還不夠厲害。

眾人也跟著鼓掌叫好,蕭布衣不想引人注目,附庸風雅的拍了兩下,覺得今天從袁嵐那裏收獲不少,卻沒有見好就收,實在是敗筆。袁若兮的目光如同兩枚錐子,紮的他渾身不自在。

袁巧兮彈完琴後,盈盈站起,又向眾人施了一禮,眾人除了馬行空外,竟然都是以平輩還禮,蕭布衣這才有空又看了眼林士弘和王君廓,發現二人都算是年輕才俊,感覺到楊笑佛從頭至尾的留意著自己,蕭布衣也不去望,心中卻在琢磨這個楊笑佛的來歷。

琴聲一落,丫環們早早的把溫的美酒端到眾人的面前,供眾人飲用。如今天寒,酒放到亭子裏面,雖不結冰,但是極冷,喝了傷身,下人和丫環在這裏的工作當然就是維持酒的溫度,給客人們倒酒。望著眼前忙碌的身影,蕭布衣明白大隋奢侈的不僅僅是楊廣,門閥士族,江南華族什麽的,普遍都以奢侈為榮,這種賞雪浪漫也是建立在奢侈之上,袁嵐當然也不能免俗。

眾人飲完一輪酒後,楊笑佛已經笑道:“今天聽袁大姑娘的幾首詩下了一輪酒,沒有想到聽到袁二姑娘彈琴又下了一輪酒,這兩輪酒讓人喝的心曠神怡,我看這第三輪,就要聽校書郎作詩幾首給我們下酒了。”

蕭布衣微愕,對作詩已經是有些怕了,只好說道:“我不過是個粗人,楊公子說笑了。”

林士弘扭頭望了蕭布衣一眼,含笑道:“還不知道校書郎有這等文采,我想楊公子總不會無的放矢,還請莫要推脫。”

袁若兮有些不滿,以為他弦外之音,霍然站起道:“方才那幾首詩都是蕭兄做的,我不過是借用一下,你難道覺得不好。”

林士弘愣了下,摸不到頭腦,更不明白其中的關系,尷尬道:“我不是袁小姐說的這個意思。”

袁嵐微皺眉頭道:“若兮,林世侄不過是覺得,我們經商之人,有文采的極少而已,並沒有質疑布衣的意思,你多心了。再說詩詞什麽用,又不能換得錢來,我想布衣也是一般的。”

他說這話,蕭布衣要是以前聽了,多半是以為他在替自己謙虛,可是今日聽了,卻知道袁嵐大有深意。袁嵐雖然是個商人,可是懂的比很多人都多,更知道如何韜光養晦,他謙抑蕭布衣,還是為蕭布衣著想。

袁若兮聽到叔父的解釋,‘哼’了一聲,“叔父,成天聽你說什麽生意生意,我就沒有見到叔父你談及別的,這是賞雪廳,不是生意廳的。”

袁嵐微微一笑,“生意人不談生意,那不如去考舉人。”見到巧兮有了離意,沉聲道:“巧兮,你先不急於回去,布衣頭次來到這裏,敬他一杯酒吧。”

他說的隨意,蕭布衣才待謙虛下,說什麽豈敢豈敢,突然被周圍靜寂嚇了一跳,轉頭望過去,發現眾人的表情都是奇怪非常,不由茫然。

馬行空張大了嘴巴,要吃人的樣子,林士弘卻是滿臉通紅,目光中竟然有了悲憤,王君廓倒還如常,卻是握緊了拳頭,只有楊笑佛眯縫著眼睛,卻是望向了袁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