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牛刀小試走仕途(第3/19頁)

前面也說了,王守仁雖然是上級領導派來的,可是他最多不過是下鄉幹部,表現如何,水平如何,這些都需要當地官員點頭才行。如果王守仁惹了當地官員,他早就沒得混了。

再者說了,王守仁的《年譜》之中,連他小時候吃奶不說話的丟人事都翻出來了,平反冤案這麽大的事兒,怎麽可能沒有點兒記載?說他平反了很多冤案,卻偏偏舉不出一個簡單的例子來,這事兒明擺著是瞎掰。

我們確信王守仁根本沒平反過一起冤案,這跟他的行蹤也有著莫大的幹系。

他登上了九華山。

這是王守仁一生中第三次登九華山了,在山上,他寫了篇《九華山賦》,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吾誠不能同草木而腐朽,又何避乎群喙之呶呶!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正是王守仁人生痛苦選擇的關鍵當口兒,他在說:我王守仁啊,怎麽就這麽倒黴呢,怎麽偏偏有著幹活兒的本事呢?有本事卻什麽活兒也不幹,不留個名聲讓後人景仰,那我活得豈不是太冤了?

可我如果要幹活兒,就必然會像伏波將軍馬援、威寧伯王越這倆倒黴蛋一樣,你在前面拼死拼活地幹,後面卻有一群混事油子指著你的鼻尖兒破口大罵。憑什麽啊,憑什麽?他們憑什麽罵我?

就憑了他們沒有任何本事,只能靠罵有本事的人舒緩一下心裏的郁悶。連一點兒本事也沒有的人,你再不讓他罵幾句,這豈不是太不人道了?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

怎麽辦呢,要不,咱們去找蔡蓬頭問問?

蔡蓬頭?這又是個什麽東東?

幽明相隔的異界

首先我們可以確信的是,不管蔡蓬頭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它多半就不存在。

不存在的東西,扯出來幹什麽呢?

這個事兒,先要從宋時代的大儒朱熹說起了。話說朱熹這廝,端的是人類歷史中的一個異類。理學大家陸九淵小時候,就曾經問他的父親:朱熹這個人,他怎麽會知道千年以後的事情呢?陸九淵的父親回答說:因為朱熹是個聖人啊,聖人這種動物,思維已經洞穿了人類的局限,知道未來之事,真的沒什麽稀罕的……

朱熹是不是真的知道未來之事,這事也不大好把握,但有一件事,朱熹這位聖人,也和前面我們提到的威寧伯王越一樣,都是被人家活活罵死的。而且朱熹比王越被人罵得更慘,王越最多不過是被罵為奸臣就到頭了,可是朱熹卻被人栽贓說他和自己的兒媳婦通奸。臨死前朱熹一邊扳著《大學》修訂,一邊流著老淚替自己辯解:沒這事兒啊,真的沒有啊……

管你有沒有,反正這種事兒說起來超級刺激人,先罵你再說吧,有本事你再活過來解釋?

事實上,朱熹和他的兒媳婦真的是清白的,但這段謠言卻在歷史上長盛不衰。沒辦法,誰讓朱熹有名呢?換了普通的老百姓,不要說老百姓,搞兒媳婦的皇帝就能擠滿一火車——可是皇帝太多,都比不了朱熹的聖學世代承傳,這就意味著朱熹比皇帝更有名氣,注定了被罵得更慘。

除了慘遭人民群眾編瞎話修理,朱熹還曾經在武夷山認栽,這段歷史也是儒家的一個公案,但知道的人卻不是太多。

早年間曾有一幅畫秘密流傳,名曰《夢蟾圖》,面卷上,兩個道士背對山巖而立,各自手持經卷,在他們中間的,是一只超級巨大的大蟾蜍,正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小道。書中暗表,這只特大號的蟾蜍,便是人類歷史上頂頂神秘的怪人白玉蟾。

白玉蟾,本名叫葛長庚,系南宋時瓊州人氏,他的祖父叫葛有興,原本是個京官,不幸遭逢幹部下鄉掛職,被下放到海南島並落戶於此,不久生下兒子葛振業,讀書時又娶了當地的女子為妻,終於成為了地地道道的當地居民。兒子葛振業讀書最終沒讀明白,只能做一名私塾先生,靠糊弄幾個小朋友,教授《三字經》混口飯吃。古人雲:家有三鬥糧,不當孩子王。葛振業幹教書這一行,算是徹底淪落潦倒了。

然而,在南宋光宗紹熙五年三月十五日的夜裏,貧苦教師葛振業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到自己走在一條街道上,四周景物朦朦朧朧,仿佛籠罩在濃濃的霧氣之中,看不分明,光線晦澀的遠處,有什麽披鱗掛甲的東西不時跑過,少頃的寂靜過後,是刺耳的咀嚼之聲響起,分明是尖利的牙齒咬碎堅硬的骨頭的聲響,聽在耳中,葛振業不寒而栗。

正在驚恐之中,忽然之間前方亮起一道絢麗的光暈,光暈之中,就見一個須眉皆白、峨冠高聳的道人緩步而來。走到了葛振業面前,那道人咦了一聲:咦,你是凡間之人,怎麽會來到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