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居心叵測,迎舊臣李嚴暗挑撥(第4/4頁)

“重用不重用,我沒這個心,”張裔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我能重返故裏,已是上天垂憐,進取之心早淡了,卻實在是惦記家裏人。”他梗了一下,這次不是喬裝了,卻是動了真情。

李嚴安慰道:“君嗣家裏一切都好,賢侄去年有些許微過,也過去了。”

聽見兒子張郁有事,張裔驚得一顫,急忙道:“什麽?郁兒犯了什麽事?”

李嚴似以為自己失言,訕訕地笑了一下:“沒什麽大事,我也是聽說,賢侄給事郡吏,約摸是犯了什麽小過,郡守不肯寬法,罰他城旦三月,小事、小事,過去了,別放心上。”

張裔的擔憂滅下了,無明火卻撥撩起來,自己不在成都,兒子竟被長官處罰為刑徒,真是他張家的恥辱!郡守?那不就是楊洪麽?他們私交一向極好,彼此有托家小之情,自己流落東吳,作為摯友,原該為故交照料家室,卻因小詿施大刑,置數年交情於不顧,趁著老友危難逞己為官之威,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李嚴偷偷地從背後觀察張裔,張裔微側著臉,眉心往裏緊緊地收縮,鼻翼一張一合,像一只生悶氣的野貓。到底是個沉不住氣的莽撞人,就算幹理機敏,就算諸葛亮對他賞識有加,旁人輕輕兩三句挑撥便失了風度,連偽裝也忘記了。對付這只外強中幹的白葫蘆瓢,李嚴以為自己是殺雞用牛刀。

“君嗣勿要掛懷,楊季休也是為國護法,不能顧私情,”李嚴重重地一嘆,“便說上回吧,我遣去成都奉喪的使者,因與廖公淵有些許爭執。偏生是在大行皇帝靈前,朝廷比刑,判其大辟,因有大赦之恩,除名為民,以刑徒戍邊。我雖有維護之心,但朝廷法典不能廢,私情必要退避,故而忍痛讓之。”

張裔頭回聽說廖立和李嚴使者的紛爭,瞪大了眼睛:“是麽,還有這等事?”他皺皺眉頭,“廖公淵一向跋扈,正方便是太仁善,才受這平白氣,若是我,斷斷不能忍氣吞聲!”

李嚴無奈一嘆:“罷了,也不是氣不氣,確是事情做錯了,該受朝廷刑法處置,”他岔開了話,“不提這些了,永安城要到了,我在永安設有酒宴接風,今日撇開煩心事,定要不醉不歸!”

張裔謙讓道:“正方客氣了。”他回頭對李嚴和睦地一笑,到底還是李嚴仁厚,危難見真情,自己如今潦倒下流,雖有重用之議也是虛辭,難得李嚴對他情深義重。

棧道在前方轉了個彎,冷峭的霧從山壁上流淌而下,繞著道路的盡頭來來回回,卻讓行路的人失了前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