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五七章 東都(六)(第3/5頁)

養幾個轎夫算得什麽?於是乎在買賣奴仆的時候,你若是會擡轎子,絕對是一門專業技能。

而如今各地的轎夫,有六成是出自唐人商行……

鄭仁基一襲青衣,外罩大氅,走下大轎。

與相識的熟人們紛紛招呼,同住在滎陽這小小的縣城裏,擡頭不見低頭見,也沒什麽陌生人。

鄭家前來者,有鄭仁基,鄭善果,鄭祖行三人。

崔家則有崔素珍、崔君宙叔侄。

此外還有潘家,盧家等十數個世胄縉紳。大家在府外稍作寒暄之後,就隨著郡守府家人,走進府內。

“今天,還真熱鬧啊!”

“是啊是啊,這幾年都沒有與諸公相聚。今日托王爺的福,大家聚在一起,正可樂呵樂呵。”

有營養沒營養的話,一大摞。

這廳堂上的酒宴,隨著鼓樂聲也就拉開序幕。

不過這時候,只是一個序曲,正餐還沒有開始。所以楊慶沒有出現,則是由楊慶的長子楊懷敬作陪。王爺嘛,總要有王爺的譜兒不是?正餐不開始,身為主人的楊慶,尚不能登場。

隨著三通鼓聲響起,楊慶終於出現。

他一身花團錦緞子大襖,一臉和煦笑容。

“諸公,孤有事來遲,還請恕罪,恕罪啊……懷敬,快快擺酒上菜,孤先敬諸公,以為謝罪。”

身為司禮的柳周臣舉槌準備敲擊面前小鼓。

所謂司禮,就是掌管酒宴進程的人。鼓聲一通,上什麽樣的菜,鼓聲兩通,走什麽樣的酒水。何時換菜,何時歌舞……等等一切,全在司禮手中掌握。可以說,這司禮就是酒宴上的司令官。

柳周臣正準備擊鼓,卻聽崔君宙突然道:“王爺,且慢!”

“啊,崔公有何事?”

“我觀酒宴,似少了一人,不知王爺可曾邀請?”

“不知少了哪位?”

“就是鞏縣伯,河南討捕大使,李言慶李郎君……崔公既然邀請了滎陽名士,李郎君不至,我等焉敢自稱名士?”

“是啊,李郎君為何沒有來?”

楊慶的臉色不由得一變,他心裏隱隱有種感覺,形式似乎有些不好,好像從一開始,就脫離了他設計的藍本。

“李縣伯如今在虎牢,正與李逆交鋒,非是孤未請,實他無暇前來啊。”

“王爺,你沒有請,焉知李縣伯不至?”

鄭仁基微微一笑,“既然王爺未請,倒不如由在下,邀請一下……來人,請李縣伯入座。”

楊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

未等他做出反應,只聽門外傳來一陣爽朗大笑聲,“鄭公,言慶是你的小輩,焉能經受您這一個‘請’字?”

話音未落,府門口一陣大亂。

緊跟著一隊盔甲鮮明的軍卒簇擁這兩個男子走進院中。

那兩個男子,一個四旬年紀,人過中年。一身明光甲護體,肋下佩劍,威風凜凜。

在他身旁,則是一個青年,青衫黑靴,手握橫刀。

不過在他另一只手中,還拎著一個黑漆木匣,看上去好像是禮物。這青年一出現,滿屋縉紳紛紛站起。

楊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下意識退後一步,旋即又挺起胸膛。

“鄭郎君,你怎會在這裏?”

“哦,末將是奉李將軍之命,前來守衛滎陽。”

“守衛滎陽?滎陽又無戰事,何需守衛……李郎君,你不在虎牢關督戰,怎麽跑來這裏?萬一虎牢出事,豈非滎陽危矣?”

楊慶覺得自己的思緒一下子亂了,說話也顯得不甚利索。

楊懷敬也很緊張,手握酒杯,不知該如何是好……

言慶笑著走到了堂上,示意身後一個中年文士,奉上黑漆木匣。

“王爺無需擔心虎牢,那裏固若金湯。

李逆雖人多,不過烏合之眾而已。他若是想死,我自不阻攔。不過我想,他是聰明人,也識得輕重。

末將此來,是要為王爺道喜……少郎君,若我是你的話,定會先看罷錦盒中的禮物,再決定是否摔杯。”

楊懷敬手一哆嗦,駭然凝視李言慶。

“此為何物?孤又有何喜賀之?”

言慶笑道:“就在剛才,末將得到了消息。李逆所居新鄭,已為我麾下薛收復奪。此前王世充王將軍復奪了陽城縣……如今新鄭陽城重回王爺治下,豈非是一大喜事?焉能不賀呢?”

“你奪了新鄭?何時所為?”

李言慶嘆了口氣,“就在王爺下定決心之時。”

楊慶聞聽,噗通坐在椅子上,駭然凝視李言慶,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