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四十五章 鳩殺(第2/2頁)

鄭士機說到這裏,長長嘆了口氣。

而鄭士則只是靜靜聆聽,不敢打斷鄭士機的言語。

“鄭言慶現在昏迷不醒,此事恐怕不會就此罷休。”

鄭士則問道:“兄長,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來,喝酒!”

鄭士機給鄭士則滿上了一杯酒,手輕輕顫抖。只是鄭士則並沒有關注到這個細節,看著鄭士機,一臉的期盼之色。

鄭士機舉起酒杯,“兄弟,請飲酒。”

鄭士則沒有絲毫懷疑,連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看他把酒喝完,鄭士機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他顫抖著,將杯中酒飲盡,但也不知是喝得太急,亦或者其他原因,這一口酒下去,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兄長,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鄭士機的眼圈紅了,一把攥住了鄭士則的手臂,“兄弟,別怪我。”

“啊?”

“據偃師那邊傳來消息,六房已經知道了,兩頭蛇劫殺鄭言慶,是有人願出萬貫高價所為。鄭言慶如果死了,這件事需要有人出來頂罪;如果鄭言慶活過來,也需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兄弟,為兄別無選擇,為了七房將來,只能……”

“兄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鄭士機的情緒,似乎突然間穩定下來。

他把酒壺推到了鄭士則的面前,鄭士則打開來一開,裏面卻有兩個內膽。一下子反應過來,鄭士則驚呼一聲道:“乾坤壺?”

“壺中乾坤,一死一生。”

鄭士機的目光陡然淩厲起來,“士則,你若不死,則七房必將面臨覆沒之兇險。

昔年崔君綽之事,歷歷在目。

為兄要保住咱們這宗房,也是不得已為之。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愚蠢。居然連兩頭蛇的來歷都沒有打探清楚,就貿然出手。”

腹中,陡然絞痛。

鄭士則瞪大了雙眸,一口黑血噴出,灑在面前的酒菜之中。

他似乎無法相信,素來與他友善的兄長,竟狠下心鳩殺他……體內的劇毒發作,身體軟綿綿的倒在了門廊上。鄭士機面目表情,看也不看鄭士則,忽然長身而起。

“來人。”

他穩定了一下心神,“把二老爺秘密安葬,然後你立刻帶人前往二老爺家中,送管家父子上路。告訴二老爺家中,就說二老爺他……奉我之名,去海外打理事務。

一應月例,不要短了他們。”

垂手站立在回廊外的管家,立刻躬身應命。

鄭士機轉身走進了書房,卻見屏風後人影一閃,鄭善願一臉陰郁之色,緩緩走出來。

他那部美髯,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透出灰白色。

“士機,難為你了!”

鄭士機身子一顫,強笑道:“大兄,如此處置,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鄭言慶生死未蔔,一切尚在兩說……不過,既是同族,想必六房也不可能逼迫太甚。只是你還需做些補償,以換取六房不再追究此事……這樣吧,士則在鞏縣的兩千頃田地,我再把我名下的千頃良田拿出來,湊足三千頃,歸入六房名下。”

“啊?”

鄭士機心中大痛,“那兩千頃田地,至少值十五萬貫啊。”

鄭善願苦笑著搖搖頭,走到鄭士機的身邊,“士則想要人家的命,想掘了人家的根呐!

鄭世安那老閹奴,如今進入族老會,與大半族老交情深厚。如果他真要追究起來,這件事還不算完。到那時候,莫說十五萬貫,恐怕你這一個族房,都要覆沒。

忍忍吧,當務之急,是要那老閹奴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這兩千頃土地,只當作是……給那老閹奴送終了!”

世家大族,仕途是表,產業是裏,傳承是根本。只要有產業,有傳承,遲早都可以興復起來。陽夏謝氏之所以沉寂百年,就是因為他們失去了支撐他們生存下去的產業。而鄭家也好,其他世族也罷,在傳承門風的同時,還掌控著巨大的財富。

所以,隋唐時期對付世家大族,往往不是趕盡殺絕,而是奪其產業,致使其失去生存的根本。崔君綽當初就是被奪了產業,而不得不靠著家族月例為生。這也是崔君綽在漢王楊諒起兵之時,積極參與其中的緣由。其結果就是,他這一支,從此成為歷史。

鄭士機肉痛不已,但也知道,鄭善願說的是實在話。

鄭士則要斷了人家的根,人家現在反過來,要扒了他七房的皮,一報還一報……

突然間,對鄭士則的那點愧疚之心,消失殆盡。

鄭士機苦笑著點點頭,“既然大兄這麽說,那小弟唯有從命!但願得,十五萬貫能令那老閹奴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