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土地(第3/9頁)

丹麥18世紀80年代的改革廢除了封建制度,雖然主要受益者不是地主而是佃農,以及在廢除空地後被鼓勵把其條田合並為個人持有地的那些土地所有者,這種類似“圈地”的過程大體完成於1800年。封建領地多半是分塊賣給以前的佃農,雖然在拿破侖戰後的蕭條時期,因小地主比佃農更難生存,遂使這個過程在1816—1830年間放慢了速度。及至1865年,丹麥已成為主要由獨立農民所組成的國家。瑞典不那麽激烈的類似改革,也收到類似效果,因此到19世紀下半葉,傳統的村社耕作和條田制度,實際上已經消失。該國以前的封建地區同化到自由農民已占優勢的其他地區,就像在挪威(1815年後是瑞典的一部分,之前則是丹麥的一部分),自由農民已占壓倒性優勢一樣。對較大面積土地進行再分割的趨勢,在一些地區被合並持有地的趨勢所抵消。最終的結果是農業迅速提高了生產力(丹麥在18世紀最後25年,牛的數量增加了1倍[9] ),但是隨著人口的迅速增長,日益增多的農村貧民找不到工作。19世紀中期以後,農民的貧困導致一場該世紀所有移民運動中規模最大的一次移民。農民先後從貧瘠的挪威、瑞典和丹麥移居他國(大部分前往美國中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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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已看到的,法國封建主義的廢除是革命的產物。農業的壓力和雅各賓主義所推動的土地改革,超出了資本主義擁護者所希望的限度。因此法國整體上成了既不是地主和農場雇工的國家,也不是商業性農人的國家,而主要是各種類型農民土地所有者的國家。他們成為此後所有不威脅奪走土地的政治制度的主要支持者。自耕農人數增長了50%以上(從400萬增至650萬),這是較早的估計,似乎是可能的,卻又不容易加以證實。我們當然知道,這類自耕農的數量沒有減少,而且在某些地區增長得比其他地區更快,但是在1789—1801年期間,增長40%的摩澤爾省(Moselle)是否比保持不變的諾曼厄爾省(Norman Eure)更為典型,則有待進一步研究。[10] 從整體而言,土地狀況相當良好。甚至在1842—1848年,除了部分雇工外,農民並沒有遇到什麽真正的難關。[11] 因此很少有剩余勞動力從農村流向城鎮,而這一事實則阻礙了法國的工業發展。

在大部分拉丁民族居住的歐洲地區、低地國家、瑞士和德意志西部,廢除封建主義的力量,是決心“以法蘭西民族的名義立即宣布……廢除什一稅、封建制度和領主權利”[12] 的法國征服軍,或與之合作和受其鼓舞的當地自由派。因而在1799年之前,法制革命已在鄰近法國東部和意大利北部、中部的國家取得勝利,而這種勝利通常只是完成一個早已取得進展的演變。1798—1799年的那不勒斯革命失敗後,波旁家族復辟,使得意大利南部廢除封建主義的工作推遲到1808年。英國的占領將法國勢力排除出西西裏,但那個島上的封建主義,直到1812—1843年間才正式廢除。在西班牙,反法自由派在加的斯成立的議會,於1811年廢除了封建主義,而且於1813年廢除了某些限定繼承權,盡管通常是在那些因長期並入法國而深受法國影響的地區之外。然而,舊制度復辟延遲了這些原則的實際執行。因此,對萊茵河以東的德意志西北部和伊利裏亞諸省[伊斯特利亞(Istria)、達爾馬提亞、拉古紮(Ragusa),後來還包括斯洛文尼亞和克羅地亞部分地區]的法制革命而言,法國的改革只是開始或繼續,而非完成。這些地區直到1805年後,才處於法國的統治或控制下。

然而,法國大革命並不是有利於對土地關系進行徹底革命的唯一力量。贊成合理利用土地的純經濟理論,已給前革命時期的開明專制君主留下深刻印象,而且也得出類似的答案。在哈布斯堡王朝,約瑟夫二世實際上已廢除農奴制度,而且在18世紀80年代已使許多教會土地世俗化。出於類似的原因,再加上堅持不懈的起義,俄國立窩尼亞(Livonia)的農奴,正式恢復到他們較早時期在瑞典政府統治下享有的自耕農地位。然而這對他們沒有絲毫益處,因為全能、貪婪的地主很快就把解放變成一種只能用來剝削農民的工具。在拿破侖戰爭之後,農民少得可憐的法律保障被清掃一光,而且在1819—1850年間,他們至少失去了1/3的土地,而貴族領地卻增長了60%—180%,現在為他們耕作的是一群無地雇工。[13]

這三項因素,即法國大革命的影響、政府官吏的經濟合理性論據和貴族的貪婪,決定了普魯士1807—1816年間的農民解放。法國大革命的影響顯然是決定性的,因為法軍剛剛粉碎了普魯士,並且以極為戲劇化的力量彰顯出那些沒有采用現代方式,即法國方式的舊制度的絕望無能。像在立窩尼亞,解放與廢除農民以前享有的適度法律保障,根本是裏外不一的。為了回報領主答應廢除強迫勞役和封建捐稅以及賦予他們新財產權,農民被迫在其損失之外,還要把他舊有土地的1/2或1/3,或是相等數目本已不多的錢財,給予先前的領主。漫長復雜的法律轉變過程,直到1848年離完成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但是形勢已經很明顯,領主受益最大,少數小康農民因其新財產權也多少受益,多數農民顯然惡化,而且無地的雇工迅速增加。[2]